西府軍登陸江陵。
戰爭的開始,亦是戰爭的結束。
殘肢斷臂的渡口,死去數萬人的血腥,令運輸軍械的荊南降軍打著寒顫,倉惶抬著攻城器械朝著江陵城趕赴。
“太嚇人了。”
邢道榮一行四人扛著一架八牛弩。
當行過渡口戰場之際,無不是嚇得雙腿發軟。
若非前些日子冒險西渡而投,恐怕今夜死在渡口處,沒有一具完好屍身的人就是他們這些人了。
“這就是大漢。”
“這就是仁聖守護大君王的帝國。”
阿難敵嘟嘟囔囔的念叨一聲,與十餘人拉著衝車,瘋狂逃離渡口。
相較於大漢的戰爭,象城被攻破時的戰爭實在太過仁慈了,不由感慨幸好自己是笈多的敵人,而不是大漢的敵人。
西府軍直入江陵大營。
清除負隅頑抗之卒外,又部署攻城器械準備攻城。
小半個時辰之後,徐榮,張濟,公孫瓚三人率先登陸,行於監州尉所處之地。
“諸位將軍。”
黃承彥被醫師包裹的宛若粽子,連忙起身拱手道。
“黃令使勿要多禮。”
徐榮伸手扶著其坐下,沉聲道“今日之事,某自會寫軍報上稟陛下,不過具體的細節,還需要令使口述於軍中的軍諮書佐。”
“可。”
黃承彥點了點頭。
“且休息。”
“某等今夜還需破江陵城。”
徐榮拱手施禮,按刀朝著江陵城外趕去。
“多謝。”
張濟,公孫瓚拱手為禮。
今夜,他們可是看到了監州尉的廝殺。
三百餘人,持定業,著劣甲,阻攔數萬人的大軍,給他們爭取出登陸的時間,不得不令人敬佩啊。
畢竟,大漢之卒雖強,但監州尉實在人少。
而且,這些人沒有完善的軍備,能做到這般地步,遠超過他們的預料。
“結束了。”
廖進望著從艦船,還有渡橋上牽引過來的戰馬,躺在鋪了茅草的地上,喃喃道“令使,這一戰結束之後,你準備做什麼?”
“辭官。”
黃承彥望著身上遍布的傷痕,複雜道“某這人不喜為官,當年也是為荊襄黃氏求一條活路而已,未來許是從商,或者做一個授學之師。”
“從商?”
“師者?”
廖進頓時有些茫然。
以黃承彥之功,這一戰結束必定被擢升。
位列人臣至極的路就在眼前,可這位名士,監郡令使,竟然要辭去官職,將輝煌埋於歲月之中,屬實有些出人意料。
“是啊。”
“終有一天你會有所悟。”
“先聖有言,有富不讓祿,有顯不讓名,有權不予柄,操之則栗,舍之則悲,是為天戮之民。”
黃承彥踉蹌起身。
踩著鮮血,碎肉朝著江陵大營走去。
人老了,縱有再多的不舍,也需要放手讓後來者更進一步。
他這般人,不適合呆在朝堂之中位列人臣,猶如今夜本是徐榮這個平南將軍,以及大漢王師先渡江陵。
可所有人,把機會給了第四軍團,給了夏侯淵。
這顯赫之功,讓的不是夏侯淵,而是西府軍,是陳槐啊!
軍中尚且如此,他一介文士,本就不想為官之人,焉能不知進退,想著登入朝堂,豈不是要堵死後來之人的進步之路嗎?
大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