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的堂前用竹竿挑起白色的旌旗,大廳內傳來一潮一潮悲慟的哭聲,一群穿著身披白色麻衣的親戚,正在為師鳶父母哭殯。
師硯寧看著眼前的景象,轉頭又好奇去看師鳶的模樣:她表情麻木,表麵上看起來堅如磐石,眼角卻還是泛起微微的紅色,纖弱的身子像是背負了千斤重的石頭。
師鳶深呼吸,帶著師硯寧從院子中走到大廳門口,兩人的影子遮住了晨光。
大廳被蒙入陰影,所有人都向師鳶這邊側目看來。
“鳶……鳶兒,你怎麼回來了……”
那穿為首中年男子麵上露出震驚之色,旁邊與他並立的美婦見了師鳶差點沒站穩往後倒去,得虧被身邊前來吊唁的人扶住。
“鳶兒回來,二叔不是應該高興才對嗎?”
師鳶繞著靈堂走了一圈,將在場的之人都看了個遍。
這些人她實在是一個也不認得,一群不認得的人在她家中披著麻布為他父母哭靈,這又是唱得哪兒一出啊?
當師鳶的眼睛定在與她一般大小,披麻戴孝的男孩身上時,那美婦伸手一把將他攬入懷裡。
披麻戴孝,是晚輩於長輩做的最後禮節。這兩夫妻是想將這小崽子過繼到侯府,通過這小崽子吃侯府的絕戶呢。
“這個弟弟我並未見過,可是二叔與二嬸的孩子?”
“鳶兒啊,你二叔不是這個意思,聽聞昨日你的車馬遭遇了山匪,二嬸和你二叔還以為你折在外麵了。”
林錦月隻顧解釋,卻並未正麵回應師鳶的問題。
不提也就罷了,提及此事,師鳶就悲痛不已。之前死裡逃生的畫麵還曆曆在目,就連她貼身的丫鬟也折在了裡麵。
那青樓頭牌與師鳶父親荒唐一夜後有了身孕,借此脅迫師嶽贖他做了外室。
那外室與外室子的存在被師嶽瞞了十幾年,也是半月前師鳶與她母親葉芸才得知此時。
也是因為這外室與外室子,師鳶父母爆發了十幾年以來最大的爭吵。
師嶽不忍血脈流落,想將他與其母接回侯府,葉芸因師嶽負了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約定而心灰意冷離家出走。
就在師嶽追出去找葉芸的第二天,師鳶收到了來自雙親的噩耗。
她還來不及悲痛,所謂的親戚就不請自來,口口聲聲說侯府無子嗣要幫她管家。
師鳶被逼無奈,隻帶了個信得過的丫鬟,與一把匕首就離開了侯府。她恨間接害死她雙親的外室與她的孩子,但她又不得不去尋他回來。
馬車在雪地裡走了一天,才停在了那間宅院的門前。
“郡主,我們到了。”
貼身丫鬟香蘭從馬車裡溜下來,麻利地將腳凳放在下車的位置。
山野深林處,大風夾雜著漫天飛雪不停吹闔著這座宅院的大門。
宅院大門門口的燈籠高高掛著,恰有一隻被吹在地上摔了個稀巴爛,燈籠裡的蠟燭滾落出來,燭芯在地麵熄滅,燎成一個黑色的煙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