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嘎吱……”
昏暗的月光下,孤獨的小商隊,一路且行且停。
畢竟,雪後的官道,又不是柏油路,人踩車壓的,難免坑坑窪窪,拉著沉重貨物的馬車車輪,不時就會陷入路上的凹坑,這使得商隊不得不停下來,合眾人之力才能拉起,繼而重新啟程。
如是再三,一路聽老者講故事的牛大春,不得不出手幫忙了,畢竟,這走走停停的,太耽誤老者口中故事的連續性,忒不爽利。
然後,就在眾人一臉見鬼的表情中,這廝臉不紅氣不喘,單手就提起了陷入坑中的車輪,還在手上顛了顛,隨後就輕輕地放在了地上,全程波瀾不驚。
這操作,直接驚得商隊成員瞠目咋舌,一個個魂不守舍,瞅瞅他,再瞅瞅那堆得老高的的貨物,開始懷疑人生。
同樣的一顆腦袋,兩條腿兒,差距咋就這麼大呢?
老者行商多年,走南闖北的,好歹也見過些世麵,雖為牛大春神力驚了一下,也很快調整過來,叫醒還在愣神的夥計,示意他們繼續向前趕路。
牛大春若無其事的回到老者身邊,繼續並行,聽著老者講述他或聽說、或親身經曆的江湖故事,既有門派之間的恩怨情仇,充滿了背叛、陰謀與廝殺。
又有守信重諾,一諾千金的遊俠兒,苦等十載,隻為履行與好友離彆時的那一句:花開重陽見,可惜,他最後,也隻等來了對方替父赴約的後人。
老者久曆滄桑,口才也是一流,各種江湖軼事,人物傳說,娓娓道來,將人的思緒,帶入了那跌宕起伏的故事中,不止牛大春聽得興趣盎然,就連邊上趕路的夥計,在照看馬車之餘,都不自覺的慢慢湊了過來,靜靜的聽著那發生在遠方的逸聞趣事。
行至半夜,在一處分岔口,牛大春頓足,帶著商隊的老者分彆,他們將一路向北而行,直至草原深處。
說來也是苦,寒冬臘月,甘冒生死,去往胡人的地盤,隻為了多掙那三五兩碎銀,此時,大唐周邊的各方勢力,雖為唐軍武力所懾,不敢大舉寇邊,但劫殺個小小的商隊,可是一點風險都沒有,更彆提沿途,那多如牛毛的匪徒了。
老者與牛大春,直到最後的分彆,也未曾互通姓名。
大家萍水相逢,相識一場已是不淺的緣分,相遇是緣,擦肩而過也是緣,或許多年之後的某一刻,牛大春還能想起,雪夜曠野中,那位健談的滄桑老人,也或許,老者彌留之際,回顧一生,腦海中或能一閃而過,那道左相逢的高大身影。
緣淺緣深,緣聚緣散,概莫如是。
牛大春駐足岔道口,聽著幾不可聞的車軸轉動聲,看著漸漸遠去的火光,無聲的笑了笑,抬手戴起臨彆時,老者贈送的鬥笠,頭也不回的一路向西。
或許,老者早就認出他來了,卻一直沒有點破,久曆風雨的行商,哪兒能沒有這點眼力?苦難磨練出的生存智慧罷了,他看出了牛大春想湊那渭水大會熱鬨的心思,臨行贈以遮麵鬥笠,既是結以善緣,亦是委婉勸誡。
可惜,對直線條的牛大春來說,哪兒有那麼複雜,這就是灑家贈送那老者幾隻小獸的回禮,人家是體麵人,講究個禮尚往來,懂不懂?
彆說,這鬥笠一戴,小風一吹,布帷下,剛硬的麵孔若隱若現,風塵俠客的氣質,一下子就上來了。
“寒江孤影,江湖故人,相逢何必曾相識……哈哈哈哈……”
牛大春自顧自擺弄著自己的新造型,心情大好。
並暗搓搓的開始琢磨,灑家也得配一把劍,要實在太貴,唐刀也可以,還得來一身飄逸的破爛裝,再加上這個能增加神秘感的鬥笠,這身行頭一搭配,一個來自大漠的俠客形象,不就出來了?
哼!白衣如雪?娘炮才穿白衣!
“嗖……”
幾個白衣如雪的娘炮,從路邊凹造型的牛大春身邊,徑直掠過,似在看傻麅子的目光,一閃而過,那鄙夷勁兒就不提了,還殘留了一陣香風。
“阿嚏!”
牛大春打了個大大的噴嚏,目光不善的看著遠去的幾人。
大半夜的擾人清夢,吵到曠野中的野獸飛禽怎麼辦?人家還要早起覓食呢,真是一群敗類!
當下緊了緊下顎的帶子,放開步伐,緊隨其後就追了上去。
前方那幾個趕路的白衣,還在心裡嘀咕,大半夜的,在路邊碰到一個傻子,真是有夠晦氣的,那麼大塊頭,也不怕把野狼撐死……
“咚、咚、咚……”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越來越近的重物砸地聲,節奏緊迫而鮮明。
幾人不約而同回頭,驚駭望去,就見月光下,一個黑影正以驚人的速度,如同發瘋的野牛,狂奔而來。
那人影縱跳之間,一步五六丈遠,無有絲毫內勁的緩衝,落地必有巨響,凍得邦硬的冰雪地麵,一腳一個大坑,凍土炸裂。
眨眼間,已然出現在了三十丈外,這時眾人才恍然發現,這野蠻的趕路方式,竟是剛才路邊那傻子,搞出來的動靜?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