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一詞,最先在先秦出現,本義是指江河湖海。
《莊子》一書有言:“泉涸,魚相與處於陸,相峋以濕,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固得出:“魚相忘乎於江湖,人相忘乎以道術”的關於江湖的經典論述。
蓋因九州之內,水網縱橫,湖泊遍地,因此,人們也以江湖泛指域內四方。
後來,這個詞發生了變化,由於江湖字麵的廣闊荒僻,與代表繁華、名利所在的朝堂,恰成對立,於是,江湖又變成了文人士大夫的隱遁之地。
如那句名傳千古的“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江湖它又代表著文人的失意與落魄,有全身遠害之義,總結就一個字,不爭。
最後,也就是我們所熟悉的江湖,充滿了刀光劍影、爾虞我詐,滿是你死我活的鬥爭。
這個江湖,是由各種無業人員、盜賊等各種各樣、心懷不軌的人組成,以非法手段,謀取生存空間,脫離了宗法網絡,但又在宗法社會闖蕩、奔走、覓衣求食的一群人,可稱遊民。
遊民一無所有,隻能以個人心智、力量和勇氣,來掙紮、尋求生存空間,這裡沒有士大夫與世無爭的氣度,饑餓能讓人變成狂暴的野獸,是以,這裡不僅要爭,還要打破規則,無所不用其極的爭。
因此,僧侶道人是江湖,客商纖夫是江湖,山賊土匪是江湖,街頭潑皮是江湖,漕鹽貨運是江湖,名門大派也是江湖。
江湖是世間百態,是人情冷暖,各大幫會、門派,打打殺殺也隻是極少的一部分。
百花齊放的江湖勢力,大多並不像影視劇裡一樣,全都是教練武的,好似存在的目的和延續方式,就是為了教出能打打殺殺的好手。
對多數門派來說,武藝隻是幫助吃飯的工具之一,但武藝本身並不能當飯吃,建立勢力的目的,還是為了掙錢,或是幫自己更好的掙錢。
如走鏢為生的鏢局,又如漕幫、鹽幫這類,主要由水手走私商人自發聯合的秘密結社,有靠收弟子傳授武藝的山門、武館,也有通過信仰,打著鬼知道是哪個仙神的旗號,而非法成立的教派。
在朝廷那種龐然大物的陰影下,江湖人為了在有限的空間裡,能更好的生存,不得不爭,也不敢不爭,雖然在江湖上掙紮的他們,最後大多填於溝壑。
渭水大會,就是這麼一個充滿抗爭與生存的集會。
無論它對外描述得如何冠冕堂皇,天花亂墜,究其本質,還是為了更多的資源,為了那口中飯,身上衣。
大會的召開地點,其實很好找,哪怕問一個三歲孩童,他都能告訴你,順著不絕的人流,一直往前走就行。
道路並不窄小,但往來的人更多,於是便顯得很窄了。
周邊城鎮的百姓,多趁此機會,來此在路邊兜售食物、酒水,誰都知道,練武之人的腸胃,那不是一般的大,再加上來此的武人,哪怕生性再計較,在無數同道麵前,為了麵皮,也得故作豪爽,做不出強買強賣的勾當。
更何況,內有名門大派武力震懾,外有官府提刑司、城衛軍維持秩序,是故,每次大會召開,不僅是江湖人的狂歡,也是周邊商人、百姓的盛宴。
這場武林盛會,同樣吸引來了,長安城內多如牛毛的公子哥兒,或皇室子弟、或豪門貴胄、或域外異族勇士等等,不勝枚舉。
這些人排場就比較大了,或前簇後擁駕車而行,或成群結隊騎馬而來,仆從、侍女、護衛,那是一個不少,當然,也有那種直接出言調戲人群中美貌俠女的智障,旋即就被暴躁的護花使者們,拎下來就是一頓暴揍,都到這了,誰還管你老子是誰?
從遠方趕來的江湖人,多帶有騾馬代步,當然也有帶驢的,不過驢子長得羸弱,受文人和道人鐘愛,倒不討以力為尊的江湖人喜歡。
再加上來此的江湖人,必然帶有兵器,長槍短棒,闊刀大戟,那是應有儘有,整個一江湖武器大全博覽會。
於是,狹窄的道路,變得更難通行了,不是與騾馬擦肩,就是被帶鞘的兵刃碰到。
各式方言俚語,寒暄久仰聲,不絕於耳。
一言不合,上演全武行的同樣也不少,不過倒很有分寸,最多揍個鼻青臉腫,倒很少下死手,輸的一方,在圍觀人群的哄笑聲中,狼狽掩麵而走,勝者得意洋洋,故作豪邁姿態,贏得陣陣喝彩。
無有馬匹拖累的江湖人,乾脆就從道路兩邊的山坡、樹林行走,好在都有內氣傍身,輕身功夫,那是自習武開始,第一門必要掌握的東西,速度可直接與性命掛鉤的。
於是,漫山遍野的縱躍身影,或暗中較量,或自詡一流,誰也不服誰,如同放羊一般,散得極開,呈一盤散沙狀。
寒冷的天氣,絲毫不能阻止人群的熱鬨喧囂,直如元宵節盛大的廟會一般。
也許,這本就是屬於江湖人的廟會。
牛大春直到第二日下午,才從二百多裡外,匆匆趕來。
未到渭水,先見界碑。
“渭水界……”
牛大春念出石碑上的字,長籲一口氣。
一條被踩踏得堅硬平整的大路,直通視野儘頭的巨大城郭——那就是長安!
長安啊……可惜,那不是他此行的目的地,現在的他,也不適合出現在這座城中,城外五十裡的渭水要津,才是他的去處。
牛大春盯著那氣勢恢宏的城池,心頭複雜,萬緒千端。
此刻的長安,既沒有城牆下急馳而過的火車,也沒有不夜城中,站在不倒翁上搖擺的姑娘,隻有飽經風雪的斑駁城牆上,曆儘戰火留下的曆史滄桑。
駐足良久,才響起那聲輕微的歎息:
“好久不見啊,西安,或是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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