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八點三十分，機要室的紅燈亮了一下。傳真紙吐出一頁灰底黑字，抬頭是中組部內部資料。標題很短，乾部晉升積極性與風險把控聯評。落款時間壓在角落，編號與水印嵌在紙纖裡，冷硬而穩。
秘書把資料遞到李一凡手上。他從上到下掃了一遍，隻在封麵空白處寫六個字，先寫不做什麼。
九點整，小禮堂被臨時改成評估場。桌麵沒有花，隻有三張卡並排，樣本冊，腳本庫，算法邊界。屏幕左側掛出兩列關鍵詞，積極性，風險把控。右側留空，等嶺州回筆。
資料的第一頁給出定義。積極性不是口號，是行為密度與難崗偏好，是失敗樣本公開率與跨崗流動率，是群眾回執麵對麵答複的到場率。
風險把控不是謹小慎微，是三賬共管報警後的處置速度，是家風並聯回執完整率，是項目死亡筆記的執行到頁尾，是假表識彆與糾錯的中位時間。
第二頁是一張全國雷達圖。嶺州的兩條指針在圖上並肩抵到外圈。圖角落裡壓著兩行注解，樣本期為近十二個月，口徑為乾部畫像庫與透明指數交叉核驗。旁邊不寫溢美句，隻留一個跳轉編號，任何一個點都能追到證據位。
第三頁是加權方法。崗位畫像三曲線疊到一張圖上，速度，方法，膽識以滾動值呈現，再疊上家風並聯回執與失敗樣本權重。任何一次臨門一腳沒有回執與失敗樣本配套，一律不計入晉升依據。嚴承陸看完，拿筆在邊上添四個字，程序先行。
九點二十，省裡把資料拆成三頁上牆。第一頁寫樣本。年輕乾部主動報名觀察期的比例從二成抬到三成八，難崗申請率抬高到曆史峰值。
失敗樣本公開課的到場率在近三個月穩定在九成以上，講師卡頓一秒被固化為開場標準。群眾回執麵對麵答複的到場率超過八成，老人版指引貼在地麵上，不讓任何人迷路。
第二頁寫路徑。跨崗流動的最短路徑被壓成一張並聯短表，三個月主副互換，六個月基層和省直交叉，十二個月跨省走廊共課。每一條路徑後麵都有時間碼與編號，群眾端可複現，部委端可抽檢。
第三頁寫邊界。家風並聯回執完整率成為硬閾值，空白自動降序，代簽即出列。三賬共管報警的處置時間中位數被拉到一百二十分鐘以內，延遲看板紅點的複位時間在近兩月穩定下降。
項目死亡筆記的執行率抬到九成以上，退出條件寫在行首，退出路徑寫在行尾，群眾回執釘在頁腳。
九點四十五，組織部把一份短公報壓在內網上。標題很克製，聯評已閱。正文隻三行，積極性與風險把控兩項指標全國第一。不設慶功，不發賀詞，直接進入轉化。嚴承陸在頁腳加四個字，燈亮者先。
十點，乾部學院的教室拉起黑簾。第一節不是分享榮譽，而是把獎杯拆成尺子。開場第一分鐘展示失敗樣本的卡頓，第二分鐘是家風並聯回執的紅卡，第三分鐘是項目死亡筆記的否決頁。第四分鐘才出現那兩根達到外圈的指針。講台下很靜，靜得能聽見翻紙聲。
十點二十，政研室把聯評裡的加權方法並入崗位畫像。觀察期轉正的三條硬指標被加粗，閉環中位數壓住，失敗樣本公開課滿額，家風並聯回執完整。又加一條輕得幾乎看不見的小字，難崗優先。難崗兩個字旁邊掛著編號與腳本，不讓人把勇氣說成情緒。
十點四十，透明指數的群眾端不曬排名，隻曬方法。新增入口叫乾部素質聯評方法學，十個折疊卡按操作順序擺開。
第一卡講收集，崗位畫像與群眾回執交叉；第二卡講加權，速度方法膽識疊加家風回執；第三卡講異常，代簽與晚簽的識彆；第四卡講複核，群眾端與部委端對等。任何一張卡都能點出編號與時間碼。
十一點，現實裡的爽點落下。觀察期名單的最後一位主動申請去交樓前線，理由是路徑熟，腳本熟，願意接最硬的班。普通話不順，但表述很短。
他的崗位畫像三曲線穩，失敗樣本公開課到場率滿格，家風並聯回執完整。嚴承陸在名單邊上畫了一個細圓，轉正通道提前啟動。旁邊兩位試圖以論文與培訓證書加分的同齡人安靜地看了看屏幕，眼神往下收了半寸。
十一點二十，另一塊牌子被翻到紅色。某鄉鎮科級乾部在家風並聯回執中被識彆出補拍，門禁時間碼與反射光斑對不上，定性為代簽。
觀察期資格當場取消，列表自動後移。紅卡編號被送進乾部學院，列為必修的第一分鐘。評論席沒有幸災樂禍，隻有一行字在屏底滑過，偽造即出列。
午前，外省某研究室在共課頻道提出質疑，擔心積極性指標會鼓勵形式主義。專班沒有辯論，直接上燈。抽取十個編號，把失敗樣本的卡頓作為第一幀，把複盤腳本作為第二幀，把群眾回執的綠燈作為第三幀。
三幀齊出，形式主義無處著力。頻道裡幾秒安靜，隨後出現一個短句，風吹不走編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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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一點，乾部學院加開一場內部評審。主題叫把指標拆碎。第一組拆積極性，拆成四件可手摸的東西，難崗申請率，跨崗輪換出勤，失敗樣本公開率，群眾回執麵對麵到場率。
第二組拆風險把控，拆成五件可量的東西，三賬報警處置時間中位數，家風並聯回執完整率，死亡筆記執行率，假表識彆時間，延遲看板紅點複位時間。兩組各拿三條做案例，編號與時間碼全部掛上牆。
一點三十分，省裡發布組織通知。把兩項聯評指標並入年度考核與崗位畫像的剛性字段，任何下轄單位不得以口頭承諾代替證據位。
觀察期崗位的麵談環節改為現場複現，點開，核對，截圖，三步不到兩分鐘。麵談不再問動機，隻問路徑。
一點五十，政研室把風格再往下擰了一格。乾部素質報告的群眾端不再展示任何容易引發攀比的排行榜，隻展示如何把三張卡走順。
講師名單隱藏姓名，隻保留編號與腳本。評論區出現一條留言，說看不到名字很遺憾。旁邊有一個很平的回複，說看見路徑更重要。
兩點整，外媒研究部試圖把聯評寫成故事，標題預備用一種成功學的腔調。省新聞辦沒有回應，隻把三段方法學視頻丟進群眾端。
第一段講加權邊界，第二段講異常處置，第三段講群眾回執。字幕沒有形容詞，隻有時間碼。點擊曲線穩穩抬起，留言裡連一條八卦都沒活起來。
兩點二十，國金總局與網信口在部際頻道同步發來短函。前者要求把風險把控的三個指標與化險四台賬打通，後者要求把積極性裡的跨崗輪換與雙哈希禮儀的開發版訓練打通。
專班當場回以兩行，已打通，本周掛樣本冊。頻道裡一個又一個確認符號亮起，像一排穩固的釘子。
兩點四十，組織部把一個新規則塞進崗位畫像。崗位畫像的備注欄被拆成兩層，群眾可讀與專家可審分列。
群眾可讀隻保留動作詞與時間碼，專家可審保留哈希與映射。任何人可以通過群眾端學會複現，任何挑錯都必須附編號與證據。得罪人比得罪製度小這一行被輕輕加粗，像一條反複提醒。
三點整，乾部學院的第二場公開課開門。台上不是廳局級，是三個崗位年輕人，一個從交樓序列講起，把綠燈如何點亮講到老人版指引貼地麵的細節，一個從口岸耦合講起，把靠泊圖如何和卡口哈希對齊講到誌願者如何教群眾兩步截圖，一個從家風並聯回執講起，把代簽如何被識彆講到空白如何自動降序。教室裡沒有掌聲，卻有一種慢慢沉在胸口的實在感。
三點二十五，透明指數的群眾端多出一個小測試。名字叫兩分鐘路徑。任意群眾輸入一個編號，在兩分鐘內完成一次點開核對截圖。後台實時刷出成功率。第一小時成功率爬到八成，第二小時到八成五。屏角一行小字提醒，路徑不是比賽，是秩序。
三點四十五，乾部人事處提出一個極冷的問題，是否會因為怕紅卡而讓積極性退潮。嚴承陸把兩張圖疊在一起，一張是紅卡曲線，一張是難崗申請曲線。前者緩慢下降，後者緩慢上升。角落裡壓著一行細字，邊界不是刹車，是護欄。護欄在，速度才敢上去。
四點，外省的一個旁聽團隊提出現場挑錯，指出某地窗口的失敗樣本公開課視頻裡有後期剪輯痕跡。
專班當場打開原始哈希，指紋一致，剪輯隻是把空白停頓裁掉，主體證據位未動。旁聽團隊點頭，把挑錯記錄成一條方法學改進建議，未來視頻上角標注剪輯說明。頻道裡流過兩個字，透明。
四點二十，組織部內部的小會落下一句決定，把聯評裡的兩項指標與青訓營的晉升通道錨定。凡星把青訓營的課程表改版，第一節永遠是失敗樣本，第二節永遠是家風並聯回執，第三節永遠是三賬共管。第四節才講晉升路線。任何一個人若把順序倒過來，直接記紅卡。
四點四十，乾部學院在門口貼了一張很短的紙條。紙條上隻有八個字，先紅點，後綠線。下麵是一排簽名，講師與誌願者混在一起，沒有職位，沒有名頭，隻有編號。
五點整，透明指數新增一個入口，聯評方法學。裡麵沒有排名，隻有目錄與證據位。
群眾可以點開任意一條，看到路徑如何走，看到編號如何落到屏上，看到綠燈如何點亮。評論區第一條留言來自一個年輕職工，寫了八個字，我想把燈點亮。
第二條來自一個中年窗口，寫了四個字，按這三頁改。第三條來自一位高校老師，建議把方法學做成教學包給學生看。政研室當場接收，在術語表的底部掛出教學版。
傍晚，省府外牆的燈一盞盞亮。李一凡在白板前看了最後一眼，那兩根指針在全國雷達圖上抵到外圈，但他沒有讓這張圖登上任何對外頁麵。獎杯沒有擺在台上，獎杯被拆成一把把尺子，壓在每一張卡上，壓在每一條路徑上。
他把下一步排進心裡。把兩項指標的定義寫入國標草案，把方法學並給八省共課，把青訓營的第一節永遠定為難看的一秒。路徑往前走，綠燈會亮更多，紅點仍會出現。紅點出現，就把三清單掛上去，誰修，誰寫，誰簽。
窗外江風把燈線拉直。此刻的嶺州不在掌聲裡，在台賬裡。下一章，林允兒牽頭的高校改革方案將過教育部專家評審。那些在教室裡坐著的年輕人，終會成為畫像上的曲線。曲線要穩，燈要亮，尺子要一直壓在手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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