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青筠在床頭枯坐了一夜,看著窗外漸漸明亮起來的淡青色,泛起了一絲魚肚白,伸手揉了揉微澀的眼睛,還是沒從凝羅已經離開的事情中回過神來。
一個天天跟她玩笑打鬨的人,說走就走了,一時間還是不太適應。
可再不適應,人已經走了。
殷青筠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起身下床去,把青嵐叫了進來。
青嵐找了幾個小丫鬟搭了把手,幫殷青筠漱洗裝扮,自己則站在一旁,將今天府裡發生的大事稟報給殷青筠聽。
“昨夜夫人將相爺傷得實在是重,今天相爺都沒去上朝,特地跟陛下告了假,陛下還賞賜了好些名貴藥材,卻半點都沒提及夫人......”
殷青筠舉著一隻素銀簪子在頭上比劃,因一夜未睡,聲音有些沙啞低沉:“陛下這也是為了母親著想。”
平日裡皇帝從來都是先護著殷青筠母女的,隻是這一回凝羅下手頗重,傷在了殷正業的臉上,即便皇帝有心袒護,也不好太過偏頗惹人非議。
青嵐見自家姑娘聽到這件事,並未露出什麼驚詫的表情,不由生出了幾分疑惑,想起另一件事,頓時板正臉色非常認真地道:“還有一件事情,夫人恐怕沒跟姑娘您說。”
“什麼事?”
殷青筠將簪子插進發髻中,揮手讓小丫鬟退下,扶著梳妝台站了起來。
青嵐見狀,後退半步給她讓了條道兒。
“夫人昨夜將相爺大傷,聽說今天天不亮就出府說去大佛寺祈福長住了,事發突然連管家都不知道,輪到相爺知道的時候氣得炸了兩套杯盞。”
殷青筠聞言輕嗤了下:“他也就這點本事。”
青嵐微微一愣,沒聽明白她說的是誰。
應該,是夫人吧……
從前夫人身子嬌貴,府中誰不捧著,她卻性子軟的跟棉花一樣扶都扶不起來。
最近倒是硬氣了一些,可昨夜不分青紅皂白地將相爺打了,打了也就打了,她卻逃之夭夭,避去了大佛寺。
如今相爺手裡握著清風苑的把柄,搬到皇帝麵前去說,腰板也是挺得直直的,留下整個清風苑來收拾爛攤子。
這做的叫什麼事。
青嵐不太明白殷青筠為何還能這般淡定從容,清風苑這回被相爺捏住了錯處,隻怕往後的日子會更難過。
殷青筠將青嵐擔憂地神情儘收眼底,走到桌邊坐下,恍惚回到了昨夜跟凝羅夜半深談的場景,現在她該是早就出了京郊,一路往汝南而去吧。
殷青筠對青嵐道:“以後這種事不必來跟我說,父親他就算是去朝上跪著哭,也翻不出什麼花樣來。”
青嵐不解。
“這可是相爺好不容易才拿捏住的錯處。”
不應該好好發揮最大的作用麼。
就殷正業那樣錙銖必較的性子,怎麼會肯吃下這個大虧。
他昨天才拉下所有的臉麵來求殷青筠幫忙,半點好處都沒落著,哪裡肯放過這樣好的機會。
即便是不能讓殷青筠為他所用,起碼也得給她點顏色瞧瞧才是。
青嵐以為殷青筠多少會顧及一些,不料殷青筠半分情緒起伏都沒有,伸手將琉璃瓶推到了她的麵前。
琉璃瓶裡的花株枯得厲害,壓根兒都看不出原本是什麼花了。
“你最近做事也越發不仔細了,這花兒都枯成這樣了。”
青嵐麵色赧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