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幽靈後的我天天看自己被綠!
陳一聽完這些話,沒開口,他算了算,秦越第一次見夏北光手臂上有傷那會兒,應該正巧是夏北光的母親被查出了尿毒症的時候。
陳一問:“秦澤知道你喜歡我嗎?”
秦越一愣,旋即有些疑惑:“你認識秦澤?”
“我不認識他,他卻認識我。”
陳一就這樣講,露出一個有些譏誚的笑容。
秦越看著他,覺得那笑容有些陌生,不熟悉,一點也不像記憶裡那個溫純清澈的少年。甚至因為太過鋒芒畢露,令人感到有些不適。
但他沒說什麼,隻覺得現在畢竟不比兩年前,物是人非,有所改變也實屬正常:“他偷偷翻過我的素描本,就看見了那些畫,跟我大吵了一架,結果剛好被我父親聽見了。”
“然後你就因為出櫃被你爸趕去國外了,對吧?”
陳一打斷了秦越的話。
秦越便不講話了,他模樣生得溫柔,講話也輕聲細語,教養很好,幾次被陳一嗆聲搶白也並不生氣。
“是這樣的,你猜的很對。”
陳一就仔細打量著秦越,秦越也不露怯,任他打量。
這個人是造成夏北光悲劇的最大誘因。
他不知道自己的弟弟是個瘋子,將他年少時心頭的那一輪明月摘了下來還狠狠地踩進泥裡。
秦越現在衣冠楚楚,西裝革履地坐在這裡,光鮮亮麗。真正的夏北光卻早已死於無聲無息地一個破舊的出租屋裡,結束了他短暫的一生,他死的時候才二十歲,沒有父親沒有母親,連同那些沉重的東西也一並葬入土裡。
甚至除開秦澤那個施暴者,都沒人知道他究竟經曆了什麼。
這過於諷刺的對比令陳一感到一點輕微地不適,他不認識夏北光,關於此人的所有的信息都是從旁人口裡得知。
他無法感同身受,也無法理解夏北光的決定。
那真是一個體貼溫柔到近乎愚蠢的選擇。
幾欲令人有些憐惜了。
“有煙嗎?”
他問秦越。
秦越便拿出了煙,陳一點燃了,他咬著,輕輕吸了一口,並不將那嗆人的煙霧吞下。
“你不是不喜歡抽煙嗎?”
好半天,陳一掃了掃口腔,都是又苦又澀的味道,他斜睨了秦越一眼,這樣講。
秦越就笑,他笑起來也是很和煦的:“人總是會變的。”
陳一眯起眼打量他,秦越的衣著打扮非常得當,很精致,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子精英感。看起來很溫和,一點不咄咄逼人。
這麼年紀輕輕的,還能安然無恙地拿回秦家繼承人的位置。
陳一可不覺得秦越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無害。
大概他曾經對夏北光的這份感情也確實是真摯的,不染一點肮臟與齷齪的。
可那隻不過是秦越年少時的一段微光,一段不足道也的經曆,不成熟,也不深刻。
像是枝頭還未長好的果,是青澀的,綠中帶紅。
事後再回憶起來隻能想起那微酸的滋味,至於果子究竟長什麼模樣,又是什麼樹的果子,已經記不清楚了。
陳一從他的眼睛裡看到的隻有這些,沒有綿遠不絕的思念,也沒有刻骨銘心的愛意,隻有一點淡淡的,稱得上是唏噓和懷念的神情。
他忽然覺得很沒有意思。
陳一問:“你後來就沒有交男朋友?”
秦越也不覺得冒犯,好脾氣地回答:“因為工作比較忙,暫時沒有時間考慮這些東西。”
陳一點了點頭,又輕嘬了一口煙。
那煙霧籠了一半他烏黑的眉眼,顯出一點陰鬱與冰冷。
窗外雨潺潺,將玻璃都弄得霧蒙蒙的,今天天氣不好,陰冷陰冷的,烏黑的雲翳沉沉地壓著,透不出一點光來。
室內開了暖氣,秦越的頭發乾了些,他將毛巾遞還給了陳一。
“謝謝。”
陳一就這麼看著他,秦越就笑了笑,然後對他說:“那我就先下去了。”
一段非常短暫的敘舊。
甚至沒留下一點痕跡,就好像兩人從來沒有見過。
“真不值得。”
等到秦越走了,陳一將毛巾丟回了床上,嗤笑一聲。
陳一獨自站在房裡,很認真地將那根煙一點點抽完了,煙灰被他刻意攢著,在玻璃煙灰缸裡堆砌起來一個小小的山丘。
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些,依舊源源不斷地有人來,他們都開著價值不菲的豪車,身著正式的禮服。
有盤了卷發的女人拎著自己的裙擺,露出一截纖細雪白的小腿,因為高跟鞋踩在了肮臟水窪裡,細長的眉毛微微蹙起,顯出些不虞。
而傭人就在一旁為她撐傘,姿態放得很低,從皮鞋裡露出的雪白的襪子沾了泥水,大半身子淋濕了,還麵露笑意:“小姐,這邊走。”
女人嫌他靠自己太近,濕漉漉的頭發上墜下了水珠,打濕了她名貴的禮服,不動聲色地露出一點倨傲的神情:“你過去點。”
傭人一愣,然後訕訕地退後了些,傘依舊撐在女子頭上,他自己卻在大雨之中,渾身濕透了,狼狽不堪。
抽完煙之後總會覺得舌尖發苦,陳一掏出了一顆奶糖放進嘴裡,粗暴地嚼了,甜膩地化不開,也讓人講不出話來。
人間荒唐。
…………
舞池裡有很多人,陳一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了舞池旁的人。
秦澤也來了,先前沒看見他,估計是遲到了,現在正像隻小蜜蜂盯著花朵一樣,在秦越身旁勤勞地周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