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願閉緊嘴不再多言。他無法再做到融入人群中,封閉的性格反倒使得自己有安全感。他不想揣測與某個人的相識是否會給自己帶來災難,假如能回避所有不幸,他寧願獨來獨往。
10班在三樓的樓梯口旁,舒願在教室外停下,從門外望進去,一張張陌生的麵孔疊成洶湧的浪潮撲打過來,讓他無端感到窒息。崔嬋娟朝他遞來鼓勵的眼神,他裝作看不見,拽緊書包肩帶悄無聲息從後門走進教室。
舉目望去,教室內坐得滿滿當當,課桌椅成雙成對地有序排列,隻有靠後門沒人坐的空位孤零零落了單。舒願徑自在那個位置落座,桌麵是空的,抽屜塞滿課本,他將書包掛到椅背上。
崔嬋娟走上講台講了幾句話,舒願沒留意聽,光顧著側身掏書包裡上課要用到的東西。聽到自己的名字被崔嬋娟提及時,他迷茫地抬頭,發現自己成了萬眾矚目的那個人。
不知是誰帶頭鼓起了掌,緊接著齊整響亮的掌聲包圍了他。若不是下課鈴及時響起,舒願定想不到該以何種形式回應這幫新同學的熱情。
可曾經他也能對類似的場麵應對自如啊。
舒願把筆袋和記事本放在桌上,每個動作都小心翼翼的,怕遭致座位原主人的不滿。
前座的女生轉過身盯了他好久,當確認舒願即使注意到她的眼神仍不會主動開口說話後,她問道“嘿,你怎麼敢坐校霸的位置?”
聽到這個稱號,舒願小幅度地掀了掀眼皮,想起崔嬋娟說坐這個位置的學生不怎麼來上課。他的手伸進抽屜,摸出最上麵的課本,翻開,扉頁上的名字寫得極其潦草,但不難辨認是“黎詡”二字。
前座的女生攀著椅背說“看到名字了吧?以後彆招惹這個人,被欺負了都辦法報複,他家很有背景的。”
舒願合起課本塞了回去“嗯。”
早讀後第一節課是數學課,舒願沒聽,也沒拿黎詡的課本看。高二上學期的知識他學過大半,要是此刻讓他做這個單元的習題卷,他能閉著眼考個滿分。
課間操時間是在第一節課後,廣播裡響起號召樂,級長在樓下開著麥大聲催促,班裡的人擔心遲去被罰,呼啦啦全湧出教室。
等教室裡隻剩舒願一個,他幾乎是彈離了椅子,衝出去往二樓雜物室奔去。空曠的走廊隻聽得他急促的步伐聲,舒願跑得直喘氣,心慌得好幾次差點摔倒。
黎詡的椅子他如坐針氈,他謹記著前座女生的話——彆招惹,彆招惹。
教訓有過一次就足以刻骨銘心,誰還敢招惹那樣的人?
雜物室說白了便是一個廢棄的教室,這裡的門是壞的,關不攏,蒙塵的窗玻璃內是臟兮兮的厚重窗簾布,從外麵看不見裡麵。
舒願用手指抵著半關的門推開,前腳剛踏進去,緊接著就被裡頭的場麵衝擊得站在原地不敢動彈。
昏暗的雜物室裡桌椅橫七豎八胡亂擺放,沒有光澤的黑板滿是各種顏色粉筆的塗鴉。已失去使用價值的舊式講台旁,兩個男生身影交疊,高的那個穿校服褲踩名牌鞋,上身穿的是自己搭的黑t恤。
舒願推門那瞬間,高個子男生正把另一個人壓在講台上,掐著對方的下巴親吻。聽到門開的聲音,他不耐煩地抬頭,露出一張出眾的臉。
這個年紀在正經學校讀書的男生,誰不是被勒令頭發必須前不掃眉後不過頸的?然而這樣的要求更容易考驗人的樣貌,正如眼前這位,輪廓分明的臉型配上立體的五官,學校的發型要求壓根減不掉他的顏值分。
但好看不代表麵善,被攪亂好事的人心情不大好,撐著講台用身子遮住旁邊的男生,揚眉問舒願“找事兒?”
他身上似乎帶了股讓人不敢冒犯的氣勢,令舒願不由自主地從他凶巴巴的臉上移開了視線。
“我……搬桌子。”舒願小聲解釋完,埋頭走進雜物室,隨便抓了把靠牆的椅子倒放在離自己最近的課桌上,兩手連桌帶椅搬起來迅速離開,經過對方身邊時還感覺到兩道灼熱的目光黏在自己後背上。
回到班上的舒願仍驚魂未定,他記得舒紹空說過清禾中學校風好,這一上午未過,他就聽聞了一個見識了一個,想來隻是學校對外粉飾太平而已。
結束課間操的同學陸陸續續回班,前座的女生屁股剛沾上椅子又轉身跟舒願搭話“你搬了新的課桌椅啊,以後還是跟班主任申請換個位置吧,跟校霸做同桌沒好處。”
她的同桌是個戴粗框眼鏡的男生,這會兒還沒打上課鈴,男生抓著個本子扇風,轉過身參與到談話中“你管那麼寬呐,人校霸就昨天晚修回來過,拿完新書就不見人了,下次回來指不定是段考了。”
舒願聽得認真,等那兩人聊到了彆的話題,他狀似不經意地偏頭往黎詡的座位瞥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