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土鬆軟,不消片刻功夫,洛陽鏟在眾黑衣壯漢手裡上下攢動,探杆都快接到第二節了。
而且這些人行動起來極有章法,分為三組,每組三人站成一排,互相之間隔了兩米。每次帶出來的土,都要仔細辨認,認完也不亂扔,挨個在地上排成一排。
看的眾人是眼睛都直了,行當裡都知道洛陽鏟是倒鬥兒用的必備工具,樊衛偉的這些夥計,明顯是摸金行當裡做土工的好手。
我心道說好給樊老太下葬,也沒說是來倒鬥的啊?
看這夥兒人絕不是什麼隻下了一兩次墓的生瓜蛋子,自然應該懂得分金定穴之法。就算不懂,真要找什麼大墓,按他們如此方法打探坑,每一次都能覆蓋十平米的地方。山坳也就攏共幾千平米,排成一排全探一遍也廢不了多長時間,為何還要讓我摻和進去?純屬好玩嗎?
不由暗自驚心,他們每次下鏟帶出土來,我都蹲在近前盯著仔細看,生怕他們打出來什麼,又怕他們打不出來。打出來還得讓大夥做探洞的排頭兵,打不出來,小爺我肯定被一槍開瓢。腦中不停想著,要說些什麼話,才能保住自個一條狗命。
就見探坑越打越深,等探杆打到五米,帶出來的土已經從黃褐色變成黑色,兩土之間界限分明,那壯漢連忙對樊衛偉喊著:“樊哥,出黑了。”
樊衛偉過來用手一捏,黑土立馬碎成沙狀小塊,隨風落下,又聞了聞,點頭道:“是唐的。”
我就在旁邊,鼻腔充斥著一股子甜腥味,還以為樊衛偉說這土裡麵有糖,定眼一看,腳下的黑沙好像不是紅糖,更不是土,而是被濕氣浸透了的木炭碎渣。
當時我還沒正經入行,不懂封土與古墓之間的聯係,後來回京城從老瘸子那裡閒聊時才聽說了一二。
盜墓行當有一門,名叫淘沙司馬的流派。這一脈自漢末發端,乃是孫權搞得一個“經濟”部門,其作用和曹操所製“發丘中郎將、摸金校尉”一致,取大浪淘沙使見金之意。
金在自然界中是以遊離態存在的單質金,一般混雜在沙粒中。隻要將其從沙子中分離出來即可。古人常采用“沉澱法”進行生產,最常見的是將金沙放在專用篩子裡過濾出金粒,即所謂“淘金”,或“淘沙”。專門從事金子生產的人,便叫“淘金者”,或“淘沙者”。
後東吳被滅,淘沙官就此沉寂。
再後來,北宋末年,金國在南下之初,就將的河北西路提點刑獄名劉豫,扶植為傀儡皇帝,國號“大齊”並建都大名。本也沒想到這麼容易就滅了北宋,等金軍破了汴京城,給徽宗老兒行牽羊禮牽到東北去。也忘了劉豫這茬,就讓他當炮灰,充在南宋與金國之間。
雖說劉豫此人是個傀儡皇帝,兵權基本沒有,但頂著一頂皇帝的帽子,天天一幫人對著自己磕頭作揖的,也算過了一把皇帝癮。不過這癮可不是白過的。每年劉豫都必須向金國繳納大量的“歲貢”,數量之大按現在的話說應該叫“天文數字”了。
據傳說大齊立國之初,每年須要向金國上繳的年貢僅黃金便需一萬五千斤,白銀五萬斤,另外還有數以十萬計的布匹、糧食、牲畜等其他東西,這個數字比起當年北宋給契丹的“歲貢”還要翻上好幾倍。
沒錢如何是好,難不成再被牽羊禮牽一次?
兩宋交替時,華夏大地宋、金、遼、西夏都打成一鍋粥了,到處兵荒馬亂,老百姓民不聊生,加之天災連綿土地歉收,從活人身上刮出油來已經不大現實。所以這劉豫便學著伍子胥、曹操等前輩的樣子,索性把黑手伸向了死人。
劉豫同鄉,正是自東吳傳下來的淘沙司馬的後人。於是將自己負責盜墓的官員也命名為“淘沙官”。
《宋史·劉豫傳》記載,紹興二年四月時河、淮、陝西、山東皆駐北軍,麟籍鄉兵十餘萬為皇子府十三軍。分置河南、汴京淘沙官,幾年功夫就將兩京塚墓發掘殆儘。
隨著宋滅元起,明清又至,淘沙司馬一脈有的說去往海外的,有的說隱入民間的,也有說被觀山太保殺絕的,逐漸消失在盜墓行當中。
但淘沙司馬能在短短時間盜遍兩京,補上劉豫的“歲幣”缺口,自然有其絕門手藝。其中最有代表性的技術就是抓沙嘗土。
古墓,不管有沒有封土層,總得挖開埋人吧。
土弈有生、熟之分。這挖過處理過的土,跟沒處理過的完全不同。
他們這一脈,就是善從土層中分辨出來腳下是否有墓,這墓是又哪朝哪代的。隻要一搓一聞,底下是什麼結構,有什麼冥器,墓主在哪,甚至是男是女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當真神乎其技。
話或許有些誇張,淘沙司馬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傳人,具體手法更是消失在曆史長河中。總之不管怎樣,其發掘古塚的訣竅流傳甚廣,甚至被盜墓行當奉為圭臬。
口訣已經出圈了,有興趣的可以自己搜,具體我也不多說,難免有湊字數嫌疑。
······
這群黑衣壯漢換了工兵鏟,沿著探洞不停往下斜挖,每隔一米多點,還從側麵再挖一個能藏人的窟窿。
每個窟窿裡都有一人,拿著皮桶往上遞著挖出來的土。隨著翻開表層黃土,越往下挖倒出來的木炭比例越多。
上麵的人隻剩洞口一個倒土的,提上來的土已經全是黑漆漆的木炭,那股甜腥氣更是越發濃重。
等太陽西斜,這窟窿已經變成一個深達十餘米的闊口圓坑。
我一晚上沒吃沒睡,眼皮都困的打架,可又怕睡著被人一槍崩了。索性蹲在翻出來的土堆上,看著他們挖土。見也沒人趕我走,就在那鼻子一抽一抽的,嗅著這味道著實有些餓。
孫福生過來把我拉回說:“還看啥看,小心一會把人埋裡麵。”又悄悄對王鑫鵬說:“鵬哥,現在地洞裡有九個當土撥鼠的,外麵就三個拿槍。要不咱們”
王鑫鵬掃過外圍三個拿槍警戒的黑衣壯漢,測算彼此距離,沉吟片刻說:“要是順老弟,孫老弟和白妹子,你們三人能一人放倒一個,加上老子出其不意劫了樊衛偉在手,再堵了洞口或許有些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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