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6章 春暖(二)_江花玉麵_线上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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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6章 春暖(二)(1 / 1)

“他們遇到麻煩了。”瑾潼站起身,彎刀已經出鞘。二王子吹了聲口哨,銀甲衛們立刻翻身上馬,動作快得像一陣風。老李把阿竹抱上馬鞍,自己則握緊了腰間的樸刀,刀鞘上的裂痕是去年在雲安鎮被流矢射穿的,他總說這是“福氣裂”,能擋災。

往黑風口趕的路上,夜色像墨汁般潑了下來。瑾潼的馬燈在風裡搖曳,照亮了前方崎嶇的山路,那些風蝕岩在燈光下果然像惡鬼的臉,齜牙咧嘴地瞪著來人。阿竹縮在老李懷裡,卻還是攥著那支斷箭,少年的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像握著救命的稻草。

“前麵有血腥味。”二王子突然勒住馬,銀甲在黑暗中泛著冷光。瑾潼示意士兵熄滅馬燈,自己則翻身下馬,借著月光往山口摸去。風裡的血腥味越來越濃,還混著一種熟悉的甜香——是火雷的硫磺味,說明趙靖他們在這裡交過手。

山口的景象讓瑾潼倒吸一口涼氣。三十多具屍體橫七豎八地躺著,有河西軍的,也有柔然人的,他們的手裡大多還攥著兵器,像是死在了衝鋒的路上。瑾潼在一具河西軍士兵的屍體旁蹲下,看見他懷裡揣著個布包,裡麵是半塊麥餅,餅上留著整齊的牙印,顯然是舍不得一次吃完。

“是左賢王的伏兵。”二王子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他正檢查著一具柔然士兵的屍體,那人靴子裡的短刀已經出鞘,卻插在了自己的咽喉裡。“是死士,看來左賢王早有準備。”他的目光掃過地上的血跡,“趙將軍應該是突圍了,往東南方向去的。”

瑾潼的目光落在山口的石壁上,那裡有個新鮮的刻痕,是用劍鑿出來的“糧”字,旁邊還畫著個箭頭,指向更深的山穀。她突然想起趙將軍斷指的傷口,那雙手握劍時該有多疼,卻還是在石壁上留下了清晰的記號。

“跟上去。”瑾潼翻身上馬,馬燈重新亮起時,照亮了地上的血跡,像一條蜿蜒的紅絲帶,指引著方向。阿竹突然指著前方,少年的聲音帶著顫抖:“姐姐,你看!”

遠處的山穀裡,隱約有火光在跳動。那火光很微弱,卻在漆黑的夜裡格外醒目,像寒夜裡的一顆星。瑾潼策馬衝過去時,聽見了熟悉的號角聲——三短一長,是河西軍的集結號,當年在張掖城,她就是聽著這號角聲,背著受傷的夥夫爬下城牆的。

火光來自一個廢棄的礦洞,洞口用巨石堵著,隻留下一道縫隙,剛好能容一人通過。瑾潼翻身下馬,聽見裡麵傳來微弱的咳嗽聲,那聲音嘶啞得像破鑼,卻讓她瞬間紅了眼眶——是趙靖將軍。

“趙將軍!”瑾潼用劍鞘敲了敲巨石,裡麵的咳嗽聲停了。片刻後,傳來趙靖沙啞的聲音:“是瑾潼丫頭?”瑾潼剛要回答,就聽見裡麵傳來兵器落地的聲音,接著是趙靖的痛呼,“媽的,又脫臼了……”

二王子的銀甲衛很快移開了巨石。礦洞裡的景象讓所有人都沉默了——二十多個河西軍士兵擠在狹小的空間裡,大多帶傷,有的人腿斷了,就用布帶綁在同伴的背上;有的人中了箭,箭頭還留在肉裡,卻依舊挺直著脊梁。趙靖靠在石壁上,斷袖下的傷口又裂開了,血順著石壁往下淌,在地上積成小小的水窪。

“命脈圖……”趙靖看見瑾潼,掙紮著想要起身,卻被她按住。老人的手滾燙,顯然是發了高燒。“圖還在。”瑾潼從他懷裡掏出羊皮圖,圖卷已經被血浸透了大半,卻依舊完好無損。趙靖這才鬆了口氣,頭一歪靠在石壁上,昏了過去。

礦洞深處傳來滴水聲,單調而規律。瑾潼給趙靖包紮傷口時,發現他懷裡藏著個小布包,裡麵是幾塊曬乾的草藥,和阿竹帶來的一模一樣。阿竹蹲在旁邊,小心翼翼地往趙靖嘴裡喂水,少年的動作很輕,像在照顧易碎的珍寶,讓瑾潼突然想起河西驛的藥童,那個總愛哼江南小調的少年,後來死在了柔然人的刀下。

二王子的銀甲衛在洞口守著,他們燃起了篝火,火光照亮了洞外的風蝕岩,那些“惡鬼的臉”在火光裡竟顯得柔和了些。瑾潼走出礦洞時,看見二王子正坐在篝火旁,用小刀削著一根木棍,他的動作很笨拙,卻異常專注,木棍上漸漸顯出槍頭的形狀。

“我母親說,大魏的槍術講究‘心正’。”二王子把削好的木槍遞給瑾潼,槍杆上還留著他的指痕,“她總說,要是我生在江南,或許能當個說書先生,講些將軍戰沙場的故事。”

瑾潼接過木槍,槍杆的溫度透過掌心傳來,讓她想起鎮北將軍的槍。那杆槍有七尺長,槍纓是用黑犛牛的尾毛做的,當年在雁門關外,將軍就是用它挑落了柔然可汗的大旗。後來將軍死在河西驛,那杆槍也不知所蹤,有人說被左賢王當成了戰利品,有人說被埋在了將軍戰死的地方。

“等仗打完了,我帶你去江南。”瑾潼突然說。二王子抬頭看她,眼裡的驚訝像漣漪般散開。“看桃花。”瑾潼補充道,目光望向洞外的黑暗,“看三月的桃花像雲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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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竹突然從洞裡跑出來,手裡舉著個東西,在火光裡閃閃發亮。“姐姐!趙將軍的!”少年跑到近前,瑾潼才看清那是枚玉佩,上麵刻著隻展翅的鷹,鷹爪下抓著個“魏”字。玉佩的邊角已經磨圓了,顯然是常年佩戴的緣故。

“這是河西軍的信物。”二王子認出了玉佩,“當年我母親就是憑著這個,才認出趙將軍的。”他的指尖輕輕拂過玉佩上的鷹,“她說這鷹是大魏的魂,就算折了翅膀,也能在天上飛。”

篝火漸漸旺了起來,映得每個人的臉都紅撲撲的。老李在給士兵們分發乾糧,那是從柔然人那裡繳獲的肉乾,硬得像石頭,卻被士兵們小心地掰成小塊,互相謙讓著。瑾潼看著這一幕,突然想起河西驛的夥房,那時總有士兵把自己的口糧省給傷兵,說“能打仗的人,少吃點沒事”。

後半夜,瑾潼被一陣異動驚醒。她握緊彎刀衝出礦洞時,看見二王子正站在篝火旁,銀甲在月光下泛著冷光。他的對麵站著個銀甲衛,手裡舉著短刀,刀尖卻對著自己的咽喉。

“左賢王的親衛,混在銀甲衛裡。”二王子的聲音很平靜,瑾潼卻看見他握著長槍的手在微微發顫。那銀甲衛突然笑了起來,笑聲淒厲得像夜梟:“二王子,你以為投靠漢人就能活命?左賢王說了,你和這些魏狗,都得死!”

刀光一閃,那銀甲衛就要自儘,卻被阿竹猛地撞開。少年瘦小的身軀像顆炮彈,狠狠撞在銀甲衛的腿彎上,那人踉蹌著倒下,短刀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阿竹撲上去,死死抱住那人的胳膊,小臉上滿是倔強:“不準死!你還沒說,去年冬天風蝕穀的小孩,是不是你們殺的!”

銀甲衛的掙紮漸漸弱了下去,他看著阿竹眼裡的恨意,突然癱軟在地,嚎啕大哭起來。那哭聲像個迷路的孩子,在寂靜的山穀裡回蕩著,讓所有人都沉默了。瑾潼這才發現,這人其實年紀不大,臉上還帶著未脫的稚氣,或許比阿竹大不了幾歲。

“是左賢王的命令。”銀甲衛哽咽著,“他說漢人都是毒蛇,連小孩都不能留……那天在風蝕穀,我們殺了個藏在石縫裡的小孩,他手裡還攥著半塊麥餅,跟你……跟你現在一樣。”

阿竹的身體猛地一顫,他看著銀甲衛,突然放聲大哭起來。那哭聲裡有委屈,有憤怒,還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悲傷,讓瑾潼的心像被針紮了一樣疼。她走過去,輕輕抱住少年顫抖的肩膀,才發現自己的臉上也濕漉漉的——原來,她也在哭。

天快亮時,趙靖醒了過來。他聽二王子說了奸細的事,沉默了很久,才指著洞外的晨曦說:“天亮了,該趕路了。”他掙紮著起身,斷袖下的傷口已經包紮好,卻仍能看出猙獰的疤痕。“命脈圖上標著,黑風口的糧倉旁有個暗道,能直通左賢王的主營。”

瑾潼展開地圖,借著晨光看清了上麵的記號。暗道的入口被畫成個小小的三角形,旁邊用小字標著“流沙”。她想起賀蘭山的風蝕岩,那些看似堅固的岩石下,往往藏著深不見底的流沙坑,去年就有三個巡邏兵掉進去,連屍骨都沒撈上來。

“我帶一隊人走暗道。”瑾潼的手指落在三角形上,“二王子,你帶銀甲衛從正麵佯攻,吸引他們的注意力。”她抬頭看向趙靖,“趙將軍,你帶著弟兄們守住這裡,等我們得手,就放信號。”

趙靖點了點頭,從懷裡掏出個火折子,塞到瑾潼手裡。“這是河西軍特製的,能燒半個時辰。”老人的手很穩,不像發過高燒的人,“丫頭,記住,我們河西軍的人,從來不怕死,就怕死得不值。”

出發時,晨曦正從賀蘭山的山坳裡漫出來,把山穀染成了金色。瑾潼帶著十名士兵往黑風口摸去,阿竹非要跟著,少年把草藥包背在身後,像背著個沉甸甸的秘密。瑾潼拗不過他,隻好讓他跟在自己身後,再三叮囑不許亂跑。

黑風口的糧倉果然像命脈圖上畫的那樣,建在半山腰的平地上,四周用木柵欄圍著,十幾個柔然士兵守在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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