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這朱天壽可信嗎?
這事真的不好說。
因為劉淮並不認識這廝,平日裡也隻聽說過這人貪財貪權,這還是何伯求提及的。
結合朱天壽與何伯求處於沂水上下遊的關係,兩人又都是作河上生意黑白通吃的大豪,所以何伯求這話究竟有幾分可信度,也不太好說。
而且貪錢貪權算什麼大毛病?
他是個豪強,又不是名垂千古的清官。
然而就算朱天壽是真心投靠忠義軍,這些訊息難道就是真的嗎?
不會是那沂水知縣又是個大大的金國忠臣,設計暗算了朱天壽,並且想通過朱天壽,把忠義軍引入某個埋伏圈吧?
劉淮有些糾結的關鍵在於,朱天壽所說的計劃是有一定可行性的。
如果能攻下沂水縣,就真的能大略控製住沂水與沭河之間這廣泛區域。
而劉淮之前放棄攻打沂水縣城的原因也很簡單,那就是他沒有把握在這幾日內,就能攻下城池。
而且,由此地再往前五十裡路,都是西邊蒙山與東麵丘陵夾著一條沂水,地形實在是太差了,忠義軍想要走這條路,差不多又是之前天平軍過蒙山的處境。
哪怕劉淮要比耿京等人懂得地勢軍略,哪怕忠義軍要比天平軍謹慎齊整得多,在這種地形中,也很有可能遭遇到突襲與遲滯。
若是頓挫於城下,再被金軍正軍逮到,那樂子就大了。
可如今有朱天壽這種豪強作內應,在城池可以迅速拿下的前提下,沂水縣城就可以打一打了。
但劉淮還是覺得有些不對勁。
“尤其是今日那一箭,是不是朱天壽的授意?可他想要伏殺自己,為什麼不多帶些人,多帶弓弩呢?
他就真的有這麼大把握,能用一張蹶張弩,一支弩矢就殺了我?
地點是朱天壽定的,他總有些時間作準備,為何不弄幾十人,幾十張弩一齊攢射?難道是害怕被自己所警覺?這算什麼理由?
而若不是朱天壽授意,又是誰要殺自己呢?”
“那支箭……那支弩箭……”
仔細回憶時,劉淮猛然勒馬回頭,驚得跟隨在身後的侍衛同時勒緊馬韁繩,唏律律的戰馬嘶鳴聲響成一片。
劉淮終於回憶起來那瞬間用餘光看到的事情。
那支弩箭並不是射向自己,那聲‘納命’的呼喊聲也不是衝著自己喊得。
而是衝著朱天壽去的。
想到這裡,劉淮眯起了眼睛。
當時朱天壽拉了他一把,看似是幫助他躲避弩箭,但誰知道朱天壽是不是想要把劉淮拉到弩箭指著的位置上?
不過還是不對,這種配合方式,也太難了點吧。
這跟馬氏三角殺此等花活有什麼區彆?
關鍵是,當時是劉淮握著朱天壽雙手,而不是相反。
朱天壽可能真的隻是看到弩箭射來,而想要逃脫而已。
“統製郎君?”管崇彥打馬向前,卻見劉淮表情陰晴不定,連忙詢問:“這是出了何事?”
劉淮收攏心情,搖了搖頭:“無妨,回軍營後從長計議。”
一行人回到了軍營,卻發現張白魚早就在營寨門口等待。
見到劉淮抵達後,張白魚上前牽住馬韁繩,伸手製止了周圍人靠近,絲毫不顧劉淮依舊沒有下馬,就有些焦急地低聲說道:“剛剛有個傷勢嚴重的女真人騎馬闖營,他自稱斜卯張古,說了一大堆模模糊糊的話,說完就昏迷了,其中隻有一句是能聽清楚的。”
“萬不可相信朱天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