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淮與徒單章之間的戰鬥其實是有些難看的。
兩人戰馬速度都幾乎停滯,隻是為了維持高度並且保證機動力才依舊在馬上端坐。
戰馬再通人性,也不是人,不可能輾轉騰挪樣樣精通,所以劉淮與徒單章變成了回合製戰鬥。
你砸我擋,我砸你擋。
這其實也不怪兩人,因為無論劉淮還是徒單章都對自己的力量有足夠的自信。按照以往的經驗,將厚重兵刃掄圓了砸過去,你就算身披重甲,就算作了抵擋又怎麼樣,照樣一回合就砸翻在地。
但在此時,兩人遇到了對手。
劉淮也很驚奇,對麵這廝的力氣簡直是平生罕見,打了這麼長時間,竟然還能將大斧揮舞得虎虎生風。
而徒單章則不是驚奇,而是驚駭了。
他知道劉淮有個威震山東兩路部分地區的外號,但這年頭的外號不都往大了起嗎?
飛虎子算什麼?沂水縣周圍還有個捅破天呢!也沒見他把天捅破過。
但一交手徒單章才猛然發現,這飛虎子竟然如此厲害。
他作為武興軍第一勇士,竟然他娘的被壓製得死死的,隻能相持,連脫離戰局都不敢,生怕被那飛虎子追上來,從身後了結。
如果兩人這麼持續單挑下去,那雖然一定會以徒單章落敗為結局,但很有可能讓他落荒而逃。
但無論是劉淮還是徒單章都沒有想到,竟然是忠義軍甲騎率先脫離了戰局,在混戰中不要性命的來援助自家將主。
徒單章剛剛費儘力氣,擋住了劈頭一刀,就感覺腰間一股力量傳來,幾乎讓他歪斜落馬,大驚失色之下,不顧雙臂發麻微微顫抖,橫過長斧,用斧柄狠狠向側麵搗去。
斧柄正中陳文本麵門,他的頭向後仰起一個危險的角度,不知道被砸掉了幾顆牙齒,滿嘴鮮血混著碎牙噴出。
然而就算受到如此傷勢,陳六郎的雙手依舊牢牢抓著徒單章的腰帶。
徒單章又驚又怒,剛想要賞對方一記窩心腳,卻又看到長刀當頭砍來。
“受死!”劉淮臉色猙獰,大吼出聲。
徒單章想要舉起長斧抵擋,卻因為剛剛去打陳文本而力道使錯,長斧剛剛舉過頭頂,還沒來得及法力,雙臂就傳來巨大的力量,長斧根本拿捏不住,脫手落地。
劉淮手中長刀速度雖然稍稍變慢,卻依舊勢不可擋的砸到了徒單章的頭盔上。
徒單章隻覺得腦袋裡開了個水陸道場,磬兒、鈸兒、鐃兒一齊響,鼻子發酸,口中發甜,再也控住不了身體,被已經陷入半昏迷狀態的陳文本拉下馬來。
劉淮還沒來得及處置此人,隻聽到身後一陣瘋狂的歡呼,回頭卻見是張白魚右手鋼槍,左手握著剛剛奪過來的猛安大旗,四麵揮舞掃蕩起來。
這廝殺得興起,連自家的統領旗幟都不顧了。
而猛安大旗跌落與徒單章的落馬並沒有讓這支足以稱為天下精銳的金軍潰散,相反的是,絕大多數在戰場上奮戰的武興軍甲騎又驚又怒,齊齊向著戰團中央,也就是之前猛安大旗所在的位置衝來。
比普通金軍更加著急的是哪些行軍謀克們。
按照金軍拔隊斬的軍法,如果行軍猛安徒單章戰死,而他們能活著回去,等著他們的也是軍法從事,也是行刑隊的鬼頭刀!
無論金國彆的軍隊怎樣,拔隊斬是一定會在武興軍中實行的!蒙恬鎮國會拚著第一猛安軍官清掃一空,戰力全無,也要正軍法的!
而行軍謀克們開始帶頭拚命,作為直屬下屬的蒲裡衍(五十夫長)同樣奮起,一層帶一層,什長伍長到普通甲騎,全都向著戰場中心衝殺。
這就是拔隊斬的優勢,理論上來說,金軍的全軍統帥開始拚命後,層層壓製下,所有人都會開始拚命!
但拔隊斬也是有缺點的。
正如同靖康年間,嶽飛從萬軍中生擒一名行軍猛安之後,直接讓一支金軍千人隊喪失進攻的勇氣。
現在僅僅因為徒單章一人的落馬,而導致了幾乎所有金軍都放棄了各自的戰術目標,全都轉頭去解救自家行軍猛安去了。
沒人再去阻擊從南側追來的龐如歸,也沒人再去遲滯從北方壓來的王雄矣,任由這八百長槍步卒進一步合圍。
而金軍隻是將甲騎混戰的烈度再次升級而已。
“殺賊!”
“左右看齊!”
“跟進旗幟!”
“推!”
“向前推!”
長槍如林,四麵推進。
有金軍察覺到不對,想要返身突圍,卻因為袍澤長官陷在了甲騎混戰中,一時間根本無法脫身,
而幾騎十幾騎的分散行動,在幾十杆長槍組成的槍陣前,連輾轉騰挪的空間都沒有,就被刺翻了戰馬,甲騎被輕易摁倒在地,摘下頭盔,割斷了喉嚨。
王雄矣親自帶著幾十名刀盾,在槍陣的縫隙中穿梭,時不時猛然前突,攔住失速的金軍甲騎,將其拽下馬來。
如同水果刀削蘋果皮一般,長槍輕卒輕易的將外圍金軍一點點從主陣中剝離,迅速絞殺在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