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景山還沒有回應,就見到與武安軍並立的武銳軍韓棠打出來黃色小旗,高舉起來搖動。
這是韓棠示意高景山,他將要撤退的意思。
高景山有些無語。
仗不是一天就能打完的,高景山自然也知道這個道理,一次帶有突襲性質的試探性進攻而已,一擊不成,轉身就走才是正理。
但現在是能走的時候嗎?臨陣拒敵時撤退,難道就不怕被追得全軍大潰?
韓常死之前就是這麼教兒子軍略的嗎?
下一刻,高景山就意識到是自己小瞧人了。
韓棠並沒有一溜煙的逃跑,而是集中此時還能動起來的所有甲騎,以自己總管大旗為軍令,直接與韋永壽麵對麵開始了對攻。
武銳軍士氣大振,竟然生生抗住了宋軍的攻勢,並且有將戰線反推回去的趨勢。
高景山嘖了一聲,轉頭想要有樣學樣的時候,卻突然聽見身側親衛驚呼聲響成一片。
定睛一看,卻正好看到飛虎如下山猛獸般迎麵撲來的一幕。
蝟集在身前的三百甲騎竟然被直接從中劈開,靖難軍那名悍將引著飛虎大旗一路衝殺,如入無人之境。
饒是高景山心臟鬥大,此時也是有些慌亂了。
“旗手向前!”
正混亂間,剛剛回答那麵飛虎旗來頭的親衛大吼出聲,推了一把身側舉著武安大旗的旗手,隨後又回身招呼了幾名袍澤,驅馬向前。
他們沒有正麵迎擊,隻是阻攔在了高景山身前。
“我乃靖難軍劉淮,賊人共決死!”在高景山驚愕的眼神中,那高呼自名的雄壯戰將隻是率軍橫擦過親衛甲騎的邊沿,就造成了數人落馬。
就在高景山想要撥馬便逃的時候,他卻發現劉淮並沒有直衝過來,而是微微轉向,向著遠離此地的武安大旗衝去。
高景山猛然勒住了馬韁,因為此時這插翅猛虎並沒有認出究竟將主,而若是他露了怯,有了什麼奇怪舉動,那麼很有可能將對方吸引了過來。
武安軍有一萬戰兵不假,但大多數都在揚州以北,此時跟著兩名總管來到皂角林的,隻有兩千餘精騎而已,此時還保持著編製的更是隻有數百騎。
數步之內,人可敵國!
所以,這名金國宿將隻是沉默的看著劉淮透陣而過,沉默的看著劉淮追上了旗手,沉默的看著劉淮耀武揚威,追殺潰軍。
高景山牢牢記住了此人後,引著親衛,混在潰散的兵馬之中,悄悄退去了。
這種地形,宋軍劣勢的時候,金軍不好追;同樣的事,金軍劣勢的時候,宋軍也很難趕。
劉淮在奪了一麵總管大旗之後,身側甲騎皆已是力竭,而且有了些許損傷,沒有步兵大陣的支持,最終還是選擇見好就收,高舉著繳獲來的大旗,大聲咆哮。
“大勝!”
無論是靖難軍還是宋軍,都隨之歡呼起來。
韋世堅已經血透重甲,驅馬來到劉淮身側,看著對方手中的大旗,有些眼紅的說道:“劉兄開得好利市。”
斬將奪旗從來都是一等一的功勞,而且這份功勞也是靖難軍實實在在拚殺陷陣奪來的,韋世堅雖是羨慕,卻沒有幾分妒忌之心。
“喜歡啊?”劉淮在手中掂量了兩下旗杆,隨手扔給了韋世堅,並向對方擠了擠眼睛:“這種大旗,我還有兩麵,這一麵就送你了。”
韋世堅接過之後,有些手足無措起來,想要還回去,卻因為這些東西畢竟關係著軍功賞賜,一時間竟然舍不得撒手。
然而,下一瞬,他就突然想起了剛剛劉淮的言語。
什麼叫還有兩麵,這些山東義軍竟然曾經擊敗過金軍兩支萬人大軍嗎?
然而抬頭,韋世堅卻看見劉淮已經開始收攏甲騎,救治傷員,終究還是沒有問出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