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靖難軍進攻采石磯小營時,阿裡刮的心情可謂是十分糾結。
他實在是太在意身後的這條浮橋了。
而夾穀長庚的全軍覆沒也使得阿裡刮對宋軍的實力有了錯誤的判斷。
須知道,這可不是說宋軍正麵擊敗了一個百人隊,而是說宋軍讓一百金軍騎兵全軍覆滅,一個都沒有逃出來!
這是兩個難度完全不在一個檔次上的事情。
現在有二百甲騎去攻打采石磯小營,怎麼看都是在引誘渡口大營的金軍去救援,宋軍主力趁機來進攻渡口大營,從而一舉破壞浮橋與渡口。
因為甲騎攻營這種事怎麼想怎麼不靠譜,尤其是采石磯營地中還有數量接近的金軍甲騎,如何能被攻下?
所以,阿裡刮還是將主要精力放在了數裡外的荷山,彼處依舊是煙塵滾滾,也不知道到底來了多少宋軍,這些宋軍又在搞什麼名堂。
派遣了幾波遊騎前去探查,卻被荷山之後的騎兵遠遠驅逐,什麼都沒探查出來。
就在阿裡刮還在糾結的時候,卻突然發現前去圍攻采石磯小營的靖難軍甲騎卷起煙塵,從采石磯上衝了下來。
一開始阿裡刮還以為這是靖難軍見到小營防守嚴密,放棄了進攻,然而下一刻他就猛然反應過來,事情有些不對。
如同阿裡刮這種騎兵宿將,很容易就能從馬蹄聲中判斷戰馬數量多寡,此時他發現這並不是二百騎能發出的聲音,最起碼要有五百匹馬同時奔騰才能有的動靜。
五百匹馬?
難道蒲察林追殺出來了?
阿裡刮在望樓上死死盯著小山山坡,卻發現,山頂有黑煙冒了出來,煙柱越來越粗,顏色越來越重,不由得張大了嘴巴,瞪圓了眼睛,字麵意義上的目瞪口呆起來。
這……這似乎不是金軍追擊宋軍,而似乎是宋軍攻下了采石磯小營,繳獲了所有戰馬之後,馱著戰利品撤退後,將小營一把火燒了。
韓風在望樓下大喊:“將軍,此時該如何?”
阿裡刮強行摁住心底的慌亂:“韓風,你率三十輕騎,到荷山之後去探一探宋軍,莫要力敵,曉得俺的意思嗎?”
韓風連連點頭,迅速離去了。
阿裡刮也沒有閒著,同樣帶著十幾名親衛,沿著采石磯北坡,向采石磯小營探查情況。
且不說金軍這裡戰戰兢兢,宋軍這裡也是提心吊膽。
剛剛夾穀長庚那一次突襲造成了足足七十餘傷亡,沒辦法,速度加到極致的騎兵相對於步卒來說優勢太大了。
若非這五百宋軍都是各個統製官的心腹,遭受了如此重大的傷亡,即便有虞允文親自壓陣,說不得已經全軍潰散了。
饒是如此,現在宋軍能保持戰意,除了剛剛勝了一場所激勵起的士氣與高階官員身先士卒外,全靠張小乙親率的百餘靖難軍甲騎壓陣。
若是現在阿裡刮真的心一橫,率渡口大營中的五百餘騎衝殺出來,那宋軍也隻能吹燈拔蠟了。
隻有時俊一人敢率十幾名親軍去采石磯小營支援劉淮,這件事本身就已經說明了宋軍依舊處於十分保守的狀態。
遙遙見到劉淮率甲騎歸來,並且身後還跟著許多戰馬之後,虞允文的臉上才複又浮起一絲笑意。
“劉大郎,下麵該去攻打金賊大營?還是說要回軍?”劉淮剛剛上前行禮,還沒有說話,虞允文就直接抓住了劉淮滿是血漬的大手,低聲詢問。
這是今天出兵所做的兩手準備,如果金軍要菜一些,那麼今天就要試著進攻渡口大營;如果這武平軍第一猛安,也如同武興軍第一猛安那般精銳,那麼就不能浪送,而是需要淮西軍全軍之力,以作應對了。
現在看來,武平軍第一猛安雖然犯了一係列猶如驕橫、輕敵的錯誤,戰力上卻是不缺的。若不是飛虎軍甲騎占了個以多欺少前後夾擊的便宜,今日的傷亡也不會少。
“此番大勝,虞舍人應當率軍回營,以鼓舞士氣。”劉淮同樣低聲說道。
虞允文會意,這就是劉淮給他的政治表演的舞台了,其人當即攥緊右手,高呼出聲:“大勝!”
“大勝!”
“大勝!”
先是靖難軍附和高呼,隨後則是淮西軍的歡呼雀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