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也正如楊欽所想。
李道並沒有退縮,而是帶著洞庭湖水軍直麵金國水軍的上下夾擊,為靖難大軍爭取時間。
劉淮也沒有退縮,直接帶著靖難大軍渡江,以一種孤注一擲的決絕姿態,向北行軍。
想到這裡,楊欽的牙關複又咬緊了一些,臉頰上花白的虯髯也隨之聳起。
如果李道撤回姑孰溪,那麼雖說渡江作戰就成了泡影,但洞庭湖水軍還能得以保全。
如果劉淮不敢渡江,那麼楊欽就會率水軍順流而下,從身後直撲那些自作聰明的金國水軍,將他們葬送到這大江之中。
然而李道還是以身為餌,吸引所有金軍的注意力。劉淮同樣沒有放棄這個機會,率大軍渡江,直取金軍的輜重關隘。
所有人都知道,隻有這一次機會的。
錯過這次機會,如果金軍再次分兵控製裕溪口,那麼即便以靖難大軍的能耐,也很難在渡河登陸作戰中占得便宜。
到時候兩淮就真的不屬大宋了!
這一切,楊欽自然也知道,準確的來說,他是今日第一個意識到事態發展之人,然而想到往日袍澤正在大江上血戰,很有可能會落得全軍覆沒下場之時,他還是覺得痛徹心扉,恨不得以身相替。
既然做不到以身相替,那就在各自戰場上奮死吧!
“將軍!前方有水門,用八牛弩還是火箭?”
有軍官大聲請令。
楊欽抬眼略略一掃,就知道這個水寨是倉促建立的,水門也是臨時用木欄做的遮掩,不可能十分堅固,所以直接冷然下令:“不用了,直接撞過去!”
軍官一愣,隨即高聲下令:“將軍有令,踏槳!加速!撞過去!”
“站穩了!”
“撞過去!”
“啊!!!”
在各式各樣的嘶吼聲中。
在營寨牆頭金軍恐懼的目光中。
巨大的旗艦轟然撞上了營寨,巨大的撞角將一扇水門直接撞飛了出去。
楊欽身子問問一晃,隨後就扶住舵杆,拔出刀來大聲說道:“兒郎們,傳我將令,八牛弩,神臂弓,拋石機,有什麼用什麼,殺光你們見到的每一個金賊!”
“殺賊!”
“殺賊!”
三艘巨大的水輪船猶如三座水上堡壘,向著岸邊潑灑著箭矢,裕溪上原本還有幾艘載人的小船,也被撞翻,其上金軍慘叫著被碾進了船底。
背河列陣的神鋒軍紛紛悚然,陣型變得騷動起來。
數名行軍謀克將目光投向了自家行軍猛安的將旗處,而那名滿頭大汗的行軍猛安則是看向了阿兀奎,想要從他這裡得到些許命令。
但是阿兀奎更加不堪,竟然在馬上臉色蒼白,搖搖欲墜起來。
“總管!總管!”行軍猛安大聲呼喚了幾聲,阿兀奎才算是回過神來。
“事情要糟!”阿兀奎也知道現在不是扯淡的時候,直接指了指在身前密密麻麻站成一團,說是列陣,不如說是充作人肉盾牌的八千簽軍:“不應該將這些漢奴放出來的。
這些漢奴見風使舵慣了,如果咱們稍稍落入下風,就不是九千人攻打八百騎外加幾艘水輪船了。而是八千人加上這些宋狗,一起來打咱們一千人了!”
行軍猛安悚然而驚:“那現在該如何是好?”
阿兀奎鎮定了一下心情,立即下令:“現在全軍列陣向前,將這些漢奴往外推,遠離河道。這些漢奴逃就逃吧,大不了再捉,但絕對不能讓他們合力來打咱們!”
話聲剛落,行軍猛安還沒有下達軍令,辛棄疾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