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迅速來到了午後,湯思退疑惑的看著在身邊飲茶的趙密,不知道對方在搞什麼名堂。
無論是旨意還是軍令,都明白寫著讓趙密今日押送金主完顏亮到臨安,但這廝如何到現在還不出發,難道就不怕軍法嗎?
看了看越來越陰沉的天空,湯思退倒也沒有詢問,而是對心腹揮了揮手。
心腹小吏會意,直接出去開始了查探。
千人大軍的行動是瞞不過人的,尤其是在己方地界,更是沒有必要去隱瞞,不過片刻,小吏就回來稟報。
護送金主的大隊人馬早就已經出發了。
湯思退聞言更是皺眉,不由得開口詢問:“趙將軍,按說我已經不是什麼相公,無法參與軍務,但既然大軍已經啟程,為何趙將軍還在此處盤桓,莫非還有什麼事情不成?”
這也就是趙密為殿前司大將,屬於趙構的近臣,湯思退還得留點麵子。若是尋常軍將,湯相公早就出言嗬斥了。
趙密自然不敢頂撞湯思退這種前相公,甚至知道自己的那些不上台麵的小手段也瞞不過對方,還不如實話實說,落個坦誠。
然而湯思退聽罷之後,立即就被趙密清奇的腦回路所震懾了,有些不可思議的說道:“所以,趙將軍你是說,擔心在江南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一支可以擊潰千人大軍的兵馬,他們避開了大宋所有戒備,巧而又巧的算準了押送時間,擊潰了殿前司大軍,將金主劫走。
然後這支兵馬還可以輕鬆渡江北上,跨過兩淮各路兵馬的層層阻截,回到淮河以北。
趙將軍,你是這個意思嗎?”
趙密硬著頭皮說道:“正是這個意思。”
湯思退端起茶盞,略微後仰,似乎要離愚蠢的氣息越遠越好,生怕對方感染了自己一般。
而見到湯思退這副表情,趙密繼續言道:“末將擔心的不是外敵,而是內賊!”
湯思退頓時精神了。
“趙將軍,你說誰是內賊?誰會做這等事情?難道是我這個建康留守嗎?”
趙密嚇了一跳,隨後連連擺手:“不是相公,不是相公。”
“那是誰?!”湯思退盯著趙密的眼睛,厲聲詢問。
因為湯思退是主和派,所以有人懷疑他會與金國有染,並且私放完顏亮實屬正常。
事實上,在趙構待在建康的這幾個月的時間裡,就不斷有人用這個理由上疏彈劾湯思退,希望將這廝的建康留守給擼了。
這可把湯思退氣得不輕。
我一個堂堂宰執,當地方留守還會被人反對,難道還真讓我去提舉道觀不成?
此時趙密正好踩到了湯思退的痛點,也不怪他有氣急敗壞之態了。
今日趙密若是說不出個子醜寅卯來,湯思退說不得就要將這幾個月來的怨氣撒到這廝身上來了。
“是靖難大軍的劉都統。”趙密被逼到了牆角,雖然沒有證據,還是將屎盆子往劉淮身上暴扣。
湯思退端起茶盞,慢慢飲著。
雖然他從來沒有向這個方向想過,但以湯相公的聰明程度,不過一杯茶的工夫就站在山東義軍的角度上將邏輯理順了。
如果這事能辦成,將金國分裂,那麼山東義軍就有了極大的發揮空間,得到的好處是最大的。
兩淮殘破,無法迅速給山東有力支援,想要靠自己撐過這最為艱難的兩年,無論如何都要想一些歪招。
雖然在政治上尋找犯人不用找證據,一般都是誰的收獲最大,就是誰乾的,但湯思退還是覺得這個推論有些不可思議。
實在是太冒險了。
劉淮人生地不熟的,難道真能乾成這等大事?
而一旁的趙密見到湯思退的表情從恍然到猶疑,思量片刻後,終於下定決心,拋出了另一個重大消息。
“湯相公,那靖難大軍劉大郎,曾經跟太子見過麵,而且相談甚歡。”
湯思退豁然起身,眼睛瞬間睜大到了極致:“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太子如何能見到外將?!”
趙密不知道湯思退為何有如此大的反應,同樣起身說道:“是前些時日,太子來到殿前司大營,替官家勞軍之時。”
“你可曾上報官家?”
“無……無有……”
“你……你糊塗啊!”湯思退大急,在原地來回踱步:“如果你上報官家,這件事鬨得沸沸揚揚,老夫早就知曉,也會做相應準備,然而現在……現在……不對!”
說著,湯思退轉身,厲聲喝問:“金主在哪裡?!快說!”
趙密戰戰兢兢的說道:“就在城南步軍司衙門的值房裡,金國所有貴人,都在那裡!”
湯思退從腰間拽下玉佩,大聲呼喝:“阿二,你拿著我的信物,調城中的不良人、衙役、弓手三百人去步軍司衙門,圍起來,誰都不許出入,有人詢問,就說奉老夫的命令!”
小吏不敢怠慢,接過玉佩,飛速離去了。
趙密訥訥出言:“湯相公,為何如此啊……”
湯思退恨鐵不成鋼的說道:“你還不明白嗎?太子、劉淮兩人為何能摻和在一起?他們一個山東野人,一個深宮皇子,如何認識的?是誰在中間牽線搭橋?那個人背後勢力又是哪些?想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