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會的名聲,在場的眾多舉子,就算是這次考試才入京的,多多少少也有所耳聞。
天底下學社成百上千,但能以短短二十人的規模,囊括國子監與翰林院菁英,又得陛下親筆禦書的,實在是絕無僅有。
當然,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外地舉子也有不少非議的,覺得是這群監生諂媚君上,還有人傳言,翰林院入會的同樣是為了仕途著想,反正就是很不純潔。
可現在,這個不純潔的會社,囊括了會試前十的半數名額?
問題是,一心會此次參加會試的才幾個人啊?
好像就四個人吧?
四個人皆上榜,且都位列前十?
‘莫不是舞弊……’
有人激動之餘,一句話險些出口。
但想想又不至於。
因為會試不比殿試,殿試很大程度上要看天子的喜好,最後排名的決定權在那位九五之尊手裡,會試則是主考官定下,為了以示公平,名列前茅的文章都會放出,供士子點評。
除非此次的主考官、同考官願意聲名儘毀,不然即便想要諂媚迎上,也不敢做出這等誇張的事情來。
‘不是吧?你們都前十?’
當然不光是這群舉人震驚,嚴世蕃更震驚。
不對啊,鄉試時期,海瑞才考了二十七名,會試的競爭更加激烈,怎麼反倒一下子躍到第十了?
還有蘇誌皋,你不是考了好幾次會試都沒考上麼,這樣的舉人一般上榜,也是排在末位,屬於好不容易爆發一次,現在為什麼一下子衝到第九?
甚至海玥能排第二,他都沒有想到。
畢竟鄉試第二和會試第二之間還是有差距的,以海玥的年紀,他能力壓天下舉子,僅在一人之下,光彩毫不遜色於會元林春。
反倒是林大欽,由於翰林院的才子們都對其讚不絕口,此前輕鬆地拿下了解元,嚴世蕃覺得這位就算中個會元,並不顯得奇怪。
所以林大欽第五,反倒是發揮最失常的一位,再結合之前出貢院後的問醫看病,他終於明白了。
原來你是真病了啊!
可不管怎樣,人家病了都在前十!
“我呢?我呢?”
嚴世蕃按捺不住了,踮起腳還不夠,乾脆往前擠去。
好不容易到了照壁前,他的視線率先看向最後一榜。
還沒貼出來……
怎麼不趕緊貼,讓我好從後往前看?
說實話抱有這樣心態的不在少數,尤其是許多白發蒼蒼的老舉人,對於前麵幾張黃榜並不感興趣,顯然心裡知道自己上不了,隻等著後麵的榜單揭露,然後緊張地凝視過去,有的甚至老眼昏花了,湊到麵前找自己的名字。
終於,小廝把最後一張榜單貼了出來。
嚴世蕃立刻望向最後一名,落在眼中的卻是:
“第兩百九十八名,林功懋,福建漳浦人士。”
痛失曾經屬於他的寶座,嚴世蕃依舊不死心,繼續往上看去:
“第兩百九十七名,駱驥……”
“第兩百九十六名,盧勳……”
“沒有我……沒有我……還是沒有我!難道在倒數第二榜?”
嚴世蕃本來以為自己做好了準備,可事實證明,並沒有。
他將最後一榜不死心地再看了一遍,又轉向倒數第二榜,繼續尋找自己的姓名,雙拳捏得死死的,臉上的表情越來越焦躁。
趙文華則湊到海玥身邊,強忍情緒,但聲音裡依舊有些笑嘻嘻:“會首,東樓不幸落榜了~”
海玥其實也在關注嚴世蕃的成績,經過趙文華的稟告,並不意外地確定了結果。
平心而論,他已經給了對方許多幫助,尤其是那些實用的應試技巧,以其頭腦,又碰巧遇到這個科舉小年,完全有機會一鼓作氣高中進士,金榜題名。
但嚴世蕃的學習態度實在太差,可以說是爛泥扶不上牆。
如果這樣的人憑借些許小聰明,就能抵得過彆人十數年日日夜夜的辛勞,那才叫不公平。
現在結果終出。
海玥稍作感慨。
趙文華徹底樂了。
他是進士,他是進士,他是進士。
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現在一心會幾乎全員進士,就隻有一個舉子吧?
哎呀,那個人是誰呢?
好難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