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敬本對她們孤兒寡母沒有防備,還當是妹妹和外甥女請他前來團圓熱鬨,隻帶了妻兒親眷和數十個隨從進宮。
他們剛到了無極殿前,便被早已埋伏多時的金鵬衛一舉拿下。
……
雖然已經知道獨孤敬的結局,不過秦揚還是問道:“你當時如何處置的?”
嬴天心喟然歎道:“我讓金鵬衛挾母後離開。她終歸是獨孤敬的親妹妹,我不能讓她背上弑兄滅親的罵名。倘若有執筆者寫下這段,便讓後世評價我一人爾。”
……
嬴天心在控製住獨孤敬後,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將他及親眷全部斬首於無極殿外。
而之後的部署,將這位初露崢嶸的帝王本色展現的淋漓儘致。
她立即命三千軍隊兵分四路,一路直奔獨孤敬府邸,將其親信、幕僚逮捕,另外三路各奔東、北、南三門,由內發起突襲,強攻下來,控製永安所有進出城門進行禁嚴,封鎖獨孤敬被殺的消息。
當日傍晚,她掌控了整個永安後,借獨孤敬王府的名義,急召永安城外禁軍中獨孤敬的心腹入城謀事,隨後將這些人儘數誅殺。
同時,她將早以擬好的孝帝聖旨,任命金鵬衛中的骨乾,當夜接管禁軍。
一夜之間,獨孤敬全家老小身首異處,在王城的勢力被連根拔起!
她立即登基,向邊關各地派遣死士,以傳旨為名,將效忠於獨孤敬的戍邊將領刺殺,並通傳獨孤敬已死、新皇繼位之詔,提拔獨孤太後曾經施恩的將領,同時通告各地侯爵,許以更加優厚的利益。
這些戍邊軍隊遭遇變故,大多隻能接受事實,效忠新皇。少數不服從者也無濟於事——就算想要殺向永安,必須要經過大大小小的侯爵封地。
而嬴天心迅速整編禁軍,凡是不肯效忠於她的邊關勢力,立即出兵討伐,同時溫水煮青蛙,一步步將自己的勢力滲透進邊關。
短短三個月,便將之前獨孤敬所有的軍權儘數收回在掌心。
……
秦揚聽得心驚肉跳。
他實在難以想象,一個年僅十歲的女孩,竟可以如此殺伐果斷,步步為營,頃刻間就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把一個大國控製。其中凶險,隻有親身經曆的人才可完全體會。
“你繼位是在八年前,鎮壓嬴傲也在八年前,難不成——”
嬴天心笑道:“那些侯爵都以為我新登大位,要布施恩澤以示仁德,我偏要反其道而行之。你既然是行伍中人,就要清楚那些為將者的心思。他們新獲高位,正是最想建功立業的時候,若拖久了就成了油子。”
秦揚心中了然,怪不得秦國自她繼位後,每年都會輪換邊關守將。
她繼續說:“各地封侯已經成了大秦的頑疾,自桓帝廢除王位時,便有中央集權之心。奈何囿於時局和自身,我祖皇璟帝、父皇孝帝都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廢除侯爵,刻不容緩,我繼位當年便頒布削侯詔書,自然引起舉國的侯爵反對,為首者就是那嬴傲老賊。你猜猜我是如何做的?”
見她賣了個關子,秦揚沉思一會,答:“當時既然有那麼多侯爵,其勢力大小、和永安的距離各不相同,最好的策略就是滅小懾大、遠交近攻。”
“不錯。那些離永安近、勢力小的侯爵,直接兵臨城下,逼其就範;勢力大、離永安遠的,則以邊關軍隊牽製,再內外夾擊,逐個擊破。”
秦揚感歎道:“想必那些侯爵平時都是自私自利,各掃門前雪。隻要動作夠快,把控住交通樞紐要道,他們根本來不及連成一片,不過是一盤散沙。”
嬴天心忽然握住秦揚的手:“你若是秦人,該多好。”
之後的事情不用她說,秦揚也大概能猜想出來。
嬴傲身為桓帝宗親,自然不服嬴天心這個後輩,遂起兵反抗。可當時大局已定,無異於蚍蜉撼樹,螳臂當車。
東北三城告破,嬴傲**被救,親屬卻遭到株連,而後躲藏在邙殤山內,暗中積攢勢力,意圖報仇雪恨。
若以一個楚人眼光來看,嬴天心確實是一代鐵血帝王。在她削侯之後,秦國愈發富強。不過,以嬴傲立場來看,不論對錯,隻能說時也命也。
隻是想不到,這麼一位四朝皇親,竟然死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他國之人手上,未免離奇荒誕。
“你有沒有發覺,從我繼位之後,就沒有再提起另一個勢力?”
秦揚仔細回憶,又想起她在水營兵舍講過的話,脫口而出:“文官集團——”
嬴天心吐了口氣:“獨孤敬外戚乾政的十年,文官集團備受打壓,雖然依舊在朝中有些話語權,卻拿不到實際利益。我繼位之後,主要精力用在平定侯爵,掃除後患上。而今嬴傲身死,心腹大患已經消除。然而文官集團又漸漸成了氣候,位高權重者帶頭結黨營私,網羅門生。他們黨同伐異,對對手口誅筆伐,對自己人官官相護。若再不收拾,隻怕成為更大的禍害——”
嬴天心在他手心裡捏了一下,湊上前來。
“你來幫我做這件事,如何?”
秦揚不明所以:“怎麼個幫法?”
嬴天心笑而不言,轉移話題道:“你餓不餓?”
秦揚尷尬地笑了笑:“你不問還沒察覺,你一問,才發現餓得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