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圖澄像是極其欣賞道友的瀟灑情態,又與少姝算是舊識,便直接用佛家的道理詮釋道:“少姝姑娘,眾生皆有佛性,蓋莫能外,隻是尚未開悟罷了。”
“唔,大師所言極是,至於‘開悟’這一節,”少姝忽也靈光乍現,跟著會意笑道,“想來不同的人,自有不同的緣法?”
阿圓瞪大了雙眼,他已然聽得雲山霧罩,似通非通,卻又不敢貿貿然插嘴。
又來了,這種模糊朦朧的印象,事情說不清道不明地揭過去了,方才山火究竟是誰的大手筆?
“我們”這邊兒沒有沾染到半點火星,“他們”那邊卻會燒得嘶嚎鬼叫不斷?
為什麼每逢他遇到這些古怪奇異難以捋順前後的時刻,全有少姝姑娘在場?種種不可思議的事,總是圍繞在她身邊?
向來深沉內斂的尹毅趕忙搖頭,想要驅趕一成串的將要定形的荒謬雜念,惹得阿圓投來訝異的目光。
單剩匐勒一個仍未釋懷,儘管他氣咻咻,也暫且怏怏地閉上了嘴。
大和尚的外觀體態,乍一瞧便知是西域人的長相,匐勒打心底裡先泛起一層莫名的親切,而這是他頭回近距離地接觸佛門做派,看到他們對人對事的態度,所以震驚和不解也是在所難免。
再看他缽中的烈焰,即使那起惡賊懷恨在心,尋機報複,大和尚這裡還有更厲害的撒手鐧哩,以他們的頑劣想必結果會比今日更加淒慘。
篤信如此,匐勒沙塵過境般的心情才勉勉強強恢複到陰晴不定的狀態,忽又聽到思霄殷殷問詢:“對了匐勒,你的耳疾好些了嗎?”
“好些了,多謝思醫師診治,不過偶爾還是能聽到那些雜音。”匐勒驀地受人關懷,誠惶誠恐,忙不迭道謝。
“放寬心,過幾日有空了,再來廬中開幾副藥吧,雖說你這症候為耳聽生異,病因卻不在那裡,索性再調理幾日。”思霄叮囑。
“哦?病因不在耳朵,那是在哪裡?”少姝一臉頑皮的神色。
“就你話多。”不知怎麼,思霄輕瞥了一眼匐勒,沒奈何地說道。
說笑間,少姝猛地脖子一挺,仰起頭來。
思霄問:“怎麼,又流鼻血了?”
少姝嗯了一聲,帶點兒窘迫地捏緊了鼻子。
阿圓打小見血就會腿軟,情急之下,慌地說話也期期艾艾:“血!怎,怎麼辦?”
匐勒急得團團轉:“莫非是前頭一陣亂打時,哪個黑心的衝姑娘下了毒手?”
少姝伸出另一隻手來亂搖,叫他們鎮定,又甕聲甕氣地笑答:“噓,噓,不相乾,這是方才急火攻心,血不歸經。”
“這不是叫人打的,快不必仰著頭了,這樣止不住,”思霄既好氣又好笑,說著從袖子裡取出一疊乾淨的棉紗布遞過來。
阿圓慌手慌腳地解下隨身裝水的小葫蘆,拿給少姝。
少姝接過紗布,倒了少許清水,熟稔地蒙上了鼻頭,長舒出一口氣來。
思霄不忘咂嘴打趣她:“瞧你這頓‘無明火’發的,還真是費了老鼻子勁兒呢!”
(無明火:“無明”即癡昧,無慧,昧於事理,係從梵語Avlda意譯而來,後引作癡妄之念或者怒火。)
“通通肩井,或許能好些?”佛圖澄從旁建議,眉宇間關懷摯切。
(肩井穴:位於大錐與肩峰連線中點,擠壓該穴有調節氣血,暢通經絡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