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觀人群裡鑽出個挎菜籃的婦人,指著周繡女腕間金鐲驚呼:"這不是當鋪丟的贓物?"
周繡女狐裘領口沁出冷汗,丹蔻指甲深深掐進吳掌櫃胳膊。
喬伊伊忽然嗅到熟悉的苦艾香,餘光瞥見王侍衛正扶著藥箱站在人堆後頭——怪不得那日藤蔓絞碎的杏脯泛著藥味,原是有人暗中相護。
"諸位請看。"喬伊伊抖開褪色肚兜,陽光穿透並蒂蓮的七色花蕊,在月華緞上投下虹彩,"真正的雙麵異色繡,該是正反各成畫卷。"她指尖輕撫小腹,袖中藤蔓悄無聲息纏住想溜的吳掌櫃。
布莊外忽然傳來駿馬嘶鳴,繆孤城玄色大氅掃過門檻時,驚散了試圖趁亂摸走綢緞的地痞。
他腰間佩劍壓著三卷泛黃賬冊,正是今晨暗衛從周府地窖挖出的罪證。
"王爺來得正好。"喬伊伊將冰玉禁步碎片碾入掌心,刺痛感讓她聲音愈發清亮,"煩請見證這出狸貓換太子的戲碼。"她突然扯開周繡女的狐裘,藏在夾層裡的纏枝紋中衣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正是喬記繡坊上月被盜的樣衣。
圍觀百姓嘩然。
挎菜籃的婦人突然拍腿大叫:"我說陳夫人訂的百子千孫帳怎麼透著邪氣,原是有人用巫蠱之術!"她從籃底掏出團染著紫斑的布料,上麵歪歪扭扭繡著咒文。
繆孤城劍鞘輕點地麵,王侍衛立即押著個瑟瑟發抖的染坊夥計進來。
喬伊伊望著夥計衣擺沾的浮萍,忽然想起昨夜井台警示——原來危險不止來自明槍,還有暗處的臟水。
"是周娘子讓我在染料裡摻蛇莓汁!"夥計跪地哭嚎,"說這樣繡品會褪色......"話音未落,周繡女突然抓起剪刀撲向喬伊伊,卻被突然瘋長的藤蔓纏住腳踝。
沒人注意到繆孤城垂在身側的手掌剛收起戰神之力的金光。
三日後,喬記繡坊的門檻險些被踏破。
陳夫人差人送來鎏金拜帖時,翠兒正踮腳往門楣掛新製的艾草香囊。
喬伊伊摩挲著帖子邊緣的纏枝紋,忽然輕笑:"這繡工倒像王爺手筆。"
話音未落,繆孤城拎著食盒的身影映在湘妃竹簾上。
他今日未著戎裝,天青色常服襯得眉目如畫,偏生手裡提著個憨態可掬的兔兒燈,燈穗上七色流蘇隨風輕晃。
"西市新開的蜜餞鋪子。"他將食盒放在繡架上,指尖不經意劃過喬伊伊正在修補的並蒂蓮繡屏,"聽說掌櫃娘子最擅杏脯......"
翠兒突然抱著染缸闖進來:"小姐快看!
井水突然能染出翡翠色了!"她擠眉弄眼地撞翻兔兒燈,繆孤城伸手去扶時,恰巧握住喬伊伊撿燈穗的手。
十年前上元節初遇的溫度,突然在掌心複蘇。
"王爺好雅興。"李謀士陰惻惻的嗓音從門外傳來,他身後跟著十幾個抬聘禮箱的家丁,"隻是不知禦史台若聽聞戰神將軍流連棄婦繡坊......"
喬伊伊感覺腹中胎兒突然踢了一腳,繡針在指尖轉出寒光。
她剛要開口,卻見繆孤城解下佩劍拍在聘禮箱上,劍鞘鑲嵌的虎睛石竟與她禁步上的裂紋嚴絲合縫。
"李卿可知,本王昨夜在護城河撈起個刺客?"繆孤城漫不經心地把玩著兔兒燈,"那人口供有趣得緊,說什麼謀士房裡藏著前朝玉璽......"
湘妃竹簾突然無風自動,王侍衛押著個蒙麵人摔進院裡。
喬伊伊望著蒙麵人靴底沾著的紫斑染料,忽然明白那日浮萍預警的真正危機——原是有雙無形的手,要將她和繆孤城都拖入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