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轉瞬即逝,王允像是徹底忘了呂布這個人,不僅未曾再邀他至家中宴飲,平日裡遇見也隻是眼皮微抬,嘴角扯出一抹似有若無的淡笑便匆匆擦肩而過,那疏離的模樣,仿佛從不曾與呂布相識一般。
今晨,府衙內眾人正埋首於堆積如山的庶務之中,氣氛沉悶壓抑。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平靜,郵卒一路小跑,滿頭大汗地衝進大堂,雙手高高捧著皇甫嵩的戰報,聲音因激動而微微顫抖:“戰報!皇甫將軍戰報送達!”
戰報一到,原本還在忙碌的眾人瞬間停下手中動作,目光齊刷刷地投向郵卒。
王允迫不及待地伸手接過戰報,目光急切地掃過上麵的內容,越看臉上的笑意越濃,最後忍不住拍案而起。
“善!”
豫州方大渠帥波才,小渠帥彭脫、劉辟、吳霸、黃邵、何儀、何曼六人俱已剿滅,由此豫州便再無頑敵。
唯剩些許零星小股蛾賊流竄,即便是僅憑郡國兵也足以將剩餘的黃巾餘孽徹底肅清。
王允猛地轉過頭看向一旁的呂布,眼中滿是得意之色,嘴角掛著一抹嘲諷的輕笑,那神情仿佛在說,即便無你相助,這豫州的黃巾之亂我亦能平定。
與軍報一同抵達的,還有一封太子詔書和一封私人書信。
“豫州刺史允,秉忠貞之節,負戡亂之才。黃巾煽禍,豫土震蕩,爾率虎賁蕩滌妖氛,布仁政安撫疲氓。今海內洶洶,逆焰未戢。卿當厲兵秣馬,勠力戡亂,克振朝綱,必以酬功,勉膺殊遇,勿懈初誌!”
王允看著手中的詔書,臉上瞬間綻放出燦爛的笑容,輕撫著美髯,仰頭放聲大笑。
在場眾人皆麵麵相覷,不明其故,王允將太子詔書遞給一旁的治中從事郭縕,笑謂眾人道:“且讓伯玄為爾等誦讀太子詔書。”
待郭縕誦讀完詔書,眾人這才恍然大悟,紛紛露出羨慕和討好的神情。
一位幕僚滿臉堆笑,上前恭維道:“刺史得太子信重,想來日後歸朝,九卿當有刺史之位!”
“是啊,刺史大功於國,太子賢明,自當重用之!”另一位幕僚也趕緊附和,臉上的諂媚之色溢於言表。
眾人與王允這位豫州刺史共事近半載,他們早已摸透了這位上官的脾性,鉚足了勁兒誇就完事了。
王允不貪財,不好色,清廉治吏,但唯獨好名好功。
為求清名,王允對於諫言,隻要有理,都會虛心納諫。即便諫言荒唐無理,王允也不會厲聲駁斥,隻要事後向旁人言王允乃寬厚長者,這位豫州刺史也不會給你穿小鞋。
為求功績,王允也什麼都敢做,上任之初便一口氣懲處了十幾個豪門。
見眾人如此附和,又得太子明詔誇讚,王允更是喜不勝收,道:“伯玄,將詔書傳之左右,令眾人拜讀!”
身為武猛從事的呂布獨坐角落中,身旁冷清無人。
都是官場上的人精,王允親近誰他們未必會太過在意,但王允若是厭惡誰,他們便會格外在意。
不阿諛王允親近之人,王允也不會如何。
但若是親近王允厭惡之人,那絕對會招來王允的打壓。
他們也不是不知道呂布得太子信重,是比二千石的越騎校尉,然而呂布和他們並非一個體係中的人,也不必太過在意呂布。
況且,得罪了呂布,他能把你整死不成?
而得罪了王允,他是真能整得你生不如死,在官場上寸步難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