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南煙沈崢!
說起來他倒還覺得奇怪,這丫頭在他人麵前都挺正常的,怎的一跟他在一塊,不是哭便是訴委屈,嬌柔的像初春剛生出來的桃花,連風都禁不住變的更柔。
剛從大理寺那接受了何萬山的案子,紀星遲將目前所調查到的有關信息說予沈崢聽。
“何萬山自從入獄便有些瘋癲,偶爾說些胡話,以為何家百口還活著,不過更多的時候他還是比較清醒的,知道吃喝拉撒睡,還知道在死牢裡算他離死期的日子。”
“七月初六那晚不知他怎麼做到的偷梁換柱,和獄卒互換身份,趁著換班的時候出了宮,一路順暢竟沒人發覺異樣。後來還是獄卒巡牢的時候發現人跑了,這才鬨出動靜。”
“皇宮戒備森嚴,他想跑出去必定會露出什麼馬腳。我派人查了當晚出入皇宮的記錄,發現有個負責在宮內外運送農作物的太監有些奇怪,可等我追查過去的時候發現人已經上吊自儘了。”
沈崢微微蹙眉,“死了?”
紀星遲道“是,還留下了一封遺書,陳明他受了何萬山金錢的迷惑助他從死牢裡逃出來,事後他自覺逃不過朝廷的搜查,害怕受慎刑司折磨,便自殺了斷。”
“何萬山死了,這運貨太監也死了,按理說案子當結,可……”
可疑點太多。
短短不足一天的時間就有人認罪,看似合情合理,順理成章,可未免太過輕鬆,反倒像有人在暗中推波助瀾似的把他們引向這個結果。
“沈兄,你應該理解我當時的想法。所以當時我並沒有把這件事上報給皇上,而是壓了下來,想著再找些蛛絲馬跡,說不定會有新的破綻,但,半個月來,一事無成。”
傅南煙道“不是還有個被換了身份的獄卒麼?可以從他身上當突破口。”
她突然開口,紀星遲倒嚇了一跳,“忘了還有你這麼個小人,記性倒是挺好。你說的不錯,那獄卒確實可以當做一條線索,但是他也死了。”
“也死了?”
“對,被發現的時候就已經死了。頸部青紫,五官猙獰,被人活活勒死的。”
說到這他有些失落,“因此這件案子所有的線索都斷了,我的下屬們都勸我隨便找個理由把何萬山自殺的事含糊過去,儘快結案,眼看著朝覲在即,聖上若是怪罪下來整個大理寺都跟著遭連累,但我就是下不了這個筆。”
當日他親眼看著官兵將何萬山的屍體從河水中打撈出來,堂堂朝中二品官員,一家老小全部慘死,隻剩下他一個。紀星遲記得何萬山的,此人快意直言,敢說他人不敢說的話,敢做彆人不敢做的事,他其實很敬佩在汙水中仍能堅持本心的人。
可眼下,這株鬆竹轉眼間就化成一灘汙泥,死後衣衫淩亂,身體被水泡的不成樣子,連臉都是臃腫的。
散發著臭。
前前後後對比起來,紀星遲便有些於心不忍。
“我不知道何萬山入獄到底是不是無辜的,可我不能隨隨便便結下這個案子,如果我這樣做了,那麼他就真的太無辜了。”
傅南煙對他一番話微微感到驚訝,她倒不知,看起來那麼不著調的紀星遲竟也有這般凜然正義的一麵。
的確,何萬山入獄的真相是謎,當時沒人去管。可他死了,這事落到了他們身上,那便不能隨便,否則於心有愧,夜不敢寐。
全程沈崢隻是安靜聽著,待紀星遲一個人嘚嘚講完了,幾個人也到了大理寺門前。
他拍了拍紀星遲的肩膀,什麼都沒說,邁步走入大理寺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