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人歌之曲終人散！
林夫人眼裡就帶上了幾絲淡淡地恨意“我們林家這麼多年一直低調行事，就是為了表麵做出一個中立的模樣，一邊是打定主意，兩邊不靠，一邊還要提防被兩方利用，你父親，這麼多年，也算是用儘心思啦！隻不過既然身在棋中，卻由不得他一味低調了！”
林超自然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挑了挑眉“那範家姑母那裡的事，總不會牽連上咱們家吧？”他的擔憂之意，已經溢於言表。
他又不是個傻的，一聯想到昨夜的發生的事以及範大管家奇怪的臉色，立刻就明白過來，昨晚的事，肯定少不了範家的手筆。
旁的不說，單就說那塊木牌吧，怎麼看，都怎麼覺得形跡可疑。
怪不得昨天秦媽媽還親自來接自己，隻怕接自己是假，借機敲打才是真。
曆代在政治鬥爭中，隻有一條是萬萬不能沾惹的，就是提前站隊，傾儘全族之力參與奪嫡，旁的事，聖上都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唯有這件事，誰一旦沾惹上了，最輕都要脫一層皮！
他眼裡難掩焦急之色。
即使他心裡再恨著林老爺，但林老爺如今的官場地位，卻與他今後的地位、榮華富貴息息相關，在他羽翼未滿之前，也須得暫時依靠林家的背景。
上京是大昭最繁華所在，有品級的官員多如過江之鯽。
以前還專門有個笑話就是說這個的，就是隨便在朱雀大街扔塊磚頭下去，就能砸中四五個三品官，兩個二品大員，運氣好的，還能砸中一個內閣大臣。
更不要提有名號的老牌權貴世家，更是比比皆是。
又是天子腳下，所以就連普通百姓，都帶了幾分傲氣，上上下下，都是一雙勢利眼，最慣會看人下菜碟，見風使舵了。
更彆提望京書院那些將來的同窗，誰家裡又不是非富即貴的？十來歲的小孩兒家能有多大能耐，不都是要靠著家裡的權勢撐腰？
若這事真與範家有關，那林範兩家又是姻親，兩家既是通家之好，雖然一榮俱榮，也容易被波及。
林夫人微微一頓，臉色有一刹那的冷峻，但很快就恢複如初“你放心！這事我心裡有數，昨夜我已經令老秦家的傳過話了，隻要你姑母他們彆太離了格，一般的小錯處，在江南這塊地界上，我們林家還是能掩得過去！”
她的語氣頗為輕描淡寫，就像是在隨意打發一個不懂事的親戚，根本就沒有把這點事放在眼裡。
林家畢竟在杭州經營多年，地頭蛇的名號也不是白叫的。
林超便略略放下心來。
但他又有些不解。
昨夜事發後，林夫人就第一時間打發了秦媽媽去範家說話，可見她即使身在內院，消息渠道也很靈通，況且，這也是她身為巡撫太太必備的功力，不論是國事，還是家事，關鍵時候，她這個賢內助都須要掌管得起來。
她一介深院女流，消息都能如此靈敏，更不要提外院的林老爺了。
林老爺掌管一省軍政事務，每天林林總總，公務繁忙，不知道有多少事需要他提前操心的，而且朝中很多大事，都須得未雨綢繆，所以自有自己的消息來源。
說白了，總不能比林夫人的消息渠道還少吧？若真如此，他這個浙江巡撫，隻怕也不用當了。
偏偏昨夜事發，沉寂了一夜，今天早上才傳信進來，也不知道真的忙碌到忘了傳消息進來，還是故意拖延著第一手的消息傳進內院的時機。
這個時代消息傳遞不便，越要緊的事，就越需要第一時間把消息傳到，這樣才能做下一步打算，一旦在消息傳遞上吃了虧，很容易被打一個措手不及。
看來，一旦牽涉到範姑母，林老爺的心，始終都是偏了那麼幾分的。
林超這般想著，臉上不由就浮現一絲苦笑。
再怎樣，也是親身父母，況且，都說少年夫妻老來伴，女兒們再是貼心的小棉襖，最後也是要嫁出去的，餘生漫漫，林夫人能依靠的，除了兒子，也就隻有夫君的敬重了。
林超就算再看不慣林老夫人和林老爺，但為人子女，孝道使然，他也絕不樂意看著他們夫妻離心。
林夫人也歎了口氣，又提點了林超一句“你以為你父親真的不知道你姑母家的打算？隻不過兩方，都裝作互不知道罷了！你還真以為我們林家中立？隻不過是需要這層保護色罷了！我也樂得裝不知道，一點點不滿算什麼？總要積少成多了，以後大家才好算賬！”
林超頓時愕然。
深宅大院的，親情本就淡薄，本來就是一家人，還你防著我，我防著你的，林家的上一代都如此，那下一代的四個兒女，豈不是也得要有樣學樣起來？
他的心裡就很不是滋味，一股倦意便從心底油然而生，這樣的日子，又何時能是個頭！
他既然都感覺沒意思了，自然臉上神色也就懶懶的，沒說幾句話就起身請辭。
等出了芳菲苑，他卻也不想回屋。
他這一走，平生堂也就空出來了，平時也是要鎖起來的，雖然也要留幾個看屋子的，但既然平時沒有人住，一應陳設玩器並簾帳等容易生蟲、損壞之物，也須得另找地方收貯。
如今屋子裡雖然大件陳設尚且未動，但布料、玉器珍玩等物已經另行放置，就算主人仍在，但仍顯露出了幾分寂寥之意。
他本待想在花園裡四處走走散心，不知不覺就走到了獨鬆苑附近，紫敷遠遠瞧見，早就恭恭敬敬地迎了過來“二爺來了，蕭先生正等著您呢！”
林超到現在才想到另一件事。
蕭問在消息傳遞的靈敏度上，可不比林老爺差多少！而且他既然是局外人，肯定還會有一些不同的見解。
他就笑了起來“等我做什麼？紫敷姐姐，還不把你們的好茶先泡一壺來！”
一邊笑，一邊進得屋裡來。
蕭問仍是一襲白衣，正坐在堂屋的，麵前的桌子上，正擺著一副棋具，見他進來，就點了點頭“好幾日不見你了，今兒正好，過來陪我下一局，紫敷，倒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