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人歌之曲終人散!
徐媽媽自然照樣先碰上一盞玫瑰蜂蜜水,鄭心貞站起來接過,親自捧給鄭夫人。
許媽媽就很有眼色地去外頭吩咐婆子們擺膳。
“母親怎麼一大早就眉間有抑鬱之色?說出來女兒為您參詳參詳,誰要是得罪了您,您也隻管說出來,女兒定不會輕饒他!若是女兒無能,不能替母親排憂解難,外頭還有大哥呢!”
到底是親母女,血脈相連,最親近不過的骨肉血親,說話自然不用拐彎抹角,直接就平鋪直敘了。
鄭家的女兒們的取名是從心字輩,男子自然是取自諧音,鑫字輩。
鄭心貞的大哥鄭鑫源,乃是長房嫡子,今年才十六,四年前就已經中了秀才,本來今年秋闈要入場的,隻是鄭老太爺說他年紀太小,還不著急進場,先多學幾年,曆練曆練再去應試。
雖說才十二歲的少年郎,就已經中了秀才,也的確是天資聰穎得過分了,自然引來一片讚賞之聲。
但鄭家到底是詩書傳世家出身,家中的祖父、父親、叔輩又都是飽學之士,偏他天性高不說,讀書又最是刻苦勤奮,就算入場,一個好名次,也不過是手到擒來而已。
鄭夫人白了她一眼“你這個小機靈鬼,少來你娘我麵前裝,你是聽了什麼話風才過來的,你真打量我是傻的?還有,彆把你哥抬出來,誰不曉得他讀書刻苦,萬萬不能被外頭的事牽絆了心緒,你就是故意說給我聽呢!”
見自己的心思被戳破,鄭心貞也不心急,隻是故意道“到底是母親,女兒的這點小心思,自然是瞞不過您去了好了,好娘親,好娘親,彆再苦著一張臉了,您這眉頭一皺,新上的玉簪粉都不服帖了”
天底下,就沒有哪一個女人是不愛美的,哪怕都已經兒女成群了。
鄭夫人忙伸手摸了摸臉“哪兒呢,哪兒呢這玉簪粉混了最能潤澤肌膚的玫瑰香脂一起上妝的,怎麼還能不服帖肌膚?”
然後她很快就醒悟了過來,又是笑,又伸手在鄭心貞身上輕輕地拍了一下“死妮子,就知道混欺負你娘!”
鄭夫人其實就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但卻不隻是個繡花枕頭,心裡卻是素有謀略,凡百事,隻要她一笑了,立刻再大的事,都能看輕了。
鄭心貞這才鬆了一口氣。
許媽媽就瞅準機會來回,大房其他四位姑娘們來請安了。
鄭夫人膝下有三子一女,而且都是平平安安地長大了,最小的那個兒子,都已經滿了十歲。
古代幼兒夭折率高,但孩子要是滿了十歲,就算再有大病大災,也不必擔心養不活了了,有兒有女,她正室地位已經是穩若金湯。
鄭大舅是飽讀詩書之輩,清貴慣了,最愛講究個紅袖添香夜讀書的世家風度,連著納了四房妾室,沒成想,姨娘們雖然是一個賽一個年輕貌美,但也是一個比一個肚皮更不爭氣,接二連三地都生的是女兒。
雖然沒有庶生子,就擋不了自己三個兒子的地位,這對正房來說,自然算的上是一宗好事。
但賤人生的女兒,果然也是小賤人了,成日裡仗著年紀小,在鄭大舅麵前溫言軟語,隻會裝瘋賣傻的,哄得鄭大舅光疼幾個庶女,在她們身上用的心思,倒比正房的嫡女要多些。
看著自己唯一的嫡女被輕視,鄭夫人護女心切,自然看著這四個庶女,都似眼中釘一般。
鄭夫人就不冷不熱地道“我這蜂蜜水都沒有喝完呢,讓她們多坐一會就罷了,嫡母屋裡,還敢擺什麼架子?”
自己娘親這個脾氣還真的是直來直去,半點都舍不得委婉!鄭心貞心裡歎了口氣,卻吩咐許媽媽“這天氣日漸冷起來了,氣候卻乾,閨閣女兒家重保養,先給四個妹妹都送一盞玫瑰蜂蜜水出去,就說母親略等等就出去了。”
因鄭夫人心疼女兒,鄭大姑娘自己又行事周全,又能勸動鄭夫人,所以屋裡上下人等,都很服她,這邊她才一開口,許媽媽忙應了一聲就出去了。
鄭夫人就哼了一聲“你倒大方,那玫瑰蜂蜜膏子可是你自己親手摘了花瓣,選大日頭曬了,蒸了再和了蜂蜜,特地送給你娘我喝的的,我都舍不得拿出來,這才剛開始喝呢,你倒大方,隨隨便便就送給外頭那幾個喝去了,也不看看她們配不配!”
鄭心貞就歎了口氣“娘親,外頭那四個,雖不是一母同胞,好歹也是同父的姐妹,這又不是什麼值錢的物什,娘親何苦做得這麼小氣了?況且,今兒天冷,祖母本來又免了請安,她們還特地來這麼早,可不是聽到了什麼話才來的,娘親可彆讓她們看輕了去了白給外人留出談資了”她特地提前點明了。
鄭夫人看了看鄭心貞,看見獨女嫻靜的麵容上,全是關切之色,她喉嚨裡的那口氣盤旋了半天,還是給咽了下去“我是知道輕重的,你小姑娘家家的,彆老替我操心,自己也多笑笑!”
鄭心貞自然不會在這些小事上,故意和她娘對著乾,也是滿口答應,才摻了鄭夫人的手出了內室。
一見嫡母和長姐攜手而出,二姑娘鄭心靜的眼中劃過一絲嫉妒之色,但很快就如平常一樣,飛快地藏入了眼底。
這廂鄭心貞也回到自己座位上,帶著四個妹妹行禮“女兒給母親請安,願母親萬福安康。”
鄭夫人揮了揮手:大家都坐下吧,不必拘禮了。”
這才按次序坐下,鄭心靜就主動站起來,又行了一禮“昨兒就聽嬤嬤們說,今日林家表弟要上門拜見,太太這邊肯定事多,就是怕太太這邊忙不過來,故此女兒帶著妹妹們早早過來伺候,女兒雖不才,但願意跟在太太身邊習學,還請太太儘管吩咐就是。”
她雖然說得很委婉,身份也放的很低,但話裡幸災樂禍的意味,卻還是含蓄地露了出來。
鄭心貞立刻就看向了林夫人,暗自擔心。
其他三個庶女,鄭心悠、鄭心嫻、鄭心媏一聽見這話,三人嘴角的笑容不自主地就多了些。
她們這位嫡母雖然好,但卻從來就不是個大方的人,這心胸狹隘的病,她們也是心裡有數的,以前鄭大舅多疼了庶女些,夫妻兩個就經常鬨不愉快,隔幾日就要生場口舌。
如今來了一個林家的表少爺,這人還沒有到呢,就引得老太太老太爺這般牽腸掛肚了,嫡母心裡又怎能沒有什麼想法?
說白了她們四人就是故意來這麼早,就是專門等著林超上門,想看這裡頭的笑話的。
鄭夫人卻隻是輕輕地看了她一眼,麵色如常,甚至還有幾分和顏悅色“多謝靜姐兒想著,隻不過你承啟表弟,實在是侍長輩至情至孝,一大早就去相國寺專門為老太太求平安符了,可得中午時分才到呢,怎好讓你們小姑娘家久等,不如各自先歸房,等到了,自然是要請來彼此相見的。”
鄭心靜麵上的笑容就是一滯,旋即恢複如常“太太說得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