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裕皺了皺眉:“樂曦!他畢竟是我們的父親!”
喬樂曦忽然拔高了聲線:“那又怎麽樣?二哥,我一直想不明白你為什麽要受他擺布?大哥這樣就算了,為什麽你也會這樣?你忘了你的夢想嗎?你告訴過我你這雙手是要拿普裏茨克建築獎的!”
她永遠記得,那年二哥喬裕收到國外那所以建築學聞名於世的高校的offer時,興衝衝地告訴父親,可是父親冷著臉的那句“不行”打破了二哥的夢想。
她不知道父親到底對二哥說了什麽,她隻知道那夜她最親愛的二哥在書房裏待了一夜。第二天他神色如常地走出來,眼裏的血絲卻無法掩蓋,那份錄取通知書則被撕得粉碎躺在紙簍裏。
她知道,那撕碎的不隻是一份通知書,還是二哥再也拚不起來的夢想。她哭著撿回來,一點點地拚回去,拿著那張破碎的紙問他為什麽。
可他搖了搖頭,什麽都沒說。
沒過多久,他就外調了,從此便徹底放棄了他的夢想。
也因為這件事,她對父親的恨意又加深了一分。
喬裕拍拍她的後背安撫著她:“樂曦,我們生在這樣的家庭,身上都有一份責任,不能任意妄為,不能什麽都讓大哥去扛,父親……也是為了我好。”
喬樂曦的眉眼間透著一股執拗:“二哥,我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自己在幹什麽,我知道什麽是對我好。”
喬裕知道她看上去乖巧懂事,可是主心骨極大,她心裏認定的事誰說都沒用。
他抬手看看時間:“我還有別的事,不能多待,樂曦,二哥希望那一天能在家裏看到你。”
喬樂曦緊緊地咬著唇,堅定地搖頭。
喬裕還想說什麽,就有秘書敲門進來:“喬部,時間差不多了。”
喬樂曦不想和許久不見的哥哥才一見麵就把氣氛弄得這麽僵,立刻換上笑臉,語氣輕快地催他:“二哥,你快走吧,有時間記得請我吃飯喲!”
喬裕把手放在門把手上,想了想,還是轉過身看著她開口:“聽說,前段時間有一天晚上你回去了,恰好爸爸出去開會沒在,他回來以後聽警衛員說起,特意連著幾個晚上都在家裏等你,你卻連個電話都沒有。樂曦,媽媽已經走了很久了,爸爸他也不容易……”
喬樂曦最不願意別人提起這個話題,突然抬頭看著他,製止了他接下來的話。
喬裕看著她臉上的笑容漸漸僵住然後破碎,知道再說下去她就真的惱了,便不再提起這事兒,思量著是不是換個人來說效果會更好。
他心裏似乎已經有了人選。
喬樂曦接到孟萊電話的時候,正趴在桌子上發呆,拿筆猛戳雜誌封麵上的那張照片。
照片上的那個人難得一身正裝,中規中矩的白襯衣深色西裝,連搭配的領帶都是穩重得體的花紋和顏色,倒是這家雜誌的一貫風格,隻是不知道雜誌社用了什麽辦法讓江聖卓這麽配合。
照片裏的他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目視前方,眉目異常沉靜,攝影師的角度抓得好,他看起來有一種君臨天下舍我其誰的氣勢。
這本雜誌喬樂曦以前看過幾期,能上封麵的都是各個行業的精英翹楚,看來江聖卓這幾年的成績有目共睹。
她隨便翻了幾頁忽然覺得心煩,江聖卓這貨一連幾天都沒動靜,她一想起來心裏就發堵,過了那麽久還在生氣真是枉為男人。她不就是一時衝動說了他幾句嗎?雖然語氣不太好言辭也欠妥,但是誰還沒個脾氣啊,他還真打算再也不理她了?
或者是他的手機壞了?別是出了什麽意外吧?上次車禍的事情她還曆曆在目。
正想著,手機忽然響起,嚇了她一跳,條件反射地接起來。
自從那天匆匆見了一麵之後,喬樂曦壓根就沒再想起孟萊這個人,此刻突然接到孟萊的電話,她驚訝之餘竟然有些慌亂。
孟萊要請她吃飯。
喬樂曦婉言拒絕。
孟萊在那邊溫柔而委屈地說:“可是明天是我生日啊,你不記得了?”
喬樂曦頭疼,生日!生日!最近怎麽那麽多人要過生日??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真的說起來,孟萊並沒有什麽得罪她的地方,隻是她心裏的那道坎過不去,但她也不好一點麵子都不給,隻能應下來,立刻道歉:“不好意思啊,我最近太忙了,明天我一定到。”
掛了電話她又開始苦惱,什麽禮物都沒準備,明天怎麽好意思空著手去?
既然要準備禮物,那送什麽好呢?她現在和孟萊半生不熟的,實在想不出送什麽合適。
下了班去商場逛了一圈,匆匆選了一對耳墜打算明天送出去,這種沒什麽新意的禮物一看就沒怎麽用心。喬樂曦雖不滿意但也隻能這樣了,送女孩子首飾作為禮物,總不會出錯吧?她現在對孟萊的態度總結下來就八個字——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第二天晚上,喬樂曦準時出現在約好的地方,推開包廂門看到裏麵滿滿當當的一屋子人和喧鬧的場麵,她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
與其說是生日會,倒不如說是高中同學聚會,大多都是熟麵孔。
喬樂曦心裏嘀咕,看來關悅說得沒錯,這幾年恐怕孟萊一直和以前的同學保持著聯係,唯獨不聯係她。
這麽好的機會,孟萊當然不會漏掉江聖卓。
於是喬樂曦一踏進門就看到了江聖卓,他正懶洋洋地和身邊的人說笑,眼底透著股敷衍,看到她進門,他不鹹不淡地抬頭掃了她一眼,很快就把視線移開了。
雖然喬樂曦一直對孟萊保持著不冷不熱的態度,但孟萊似乎絲毫沒有察覺,對她依舊很熱情,盛裝打扮的她看到喬樂曦進來便招呼她坐到身邊。
江聖卓坐在孟萊的左邊,喬樂曦坐在孟萊的右邊,而喬樂曦右邊則是白津津,對於這種座位的排列,她如坐針氈,怎麽看怎麽覺得別扭。
喬樂曦覺得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他們三個一直是這種排列順序,怎麽以前她尚能欣然接受,現在就半分鍾都受不了了呢。
不過,孟萊似乎也不好受。
江聖卓左邊坐著個他帶來的美女,不知道他是有意還是無意,那個女孩恰好是和孟萊屬於一個係列的美女,都是一樣的溫婉矜持,而且兩人眉來眼去的眼神互動很是頻繁,相反,他對今天的壽星孟萊似乎沒什麽熱情。
眾人皆知江聖卓和孟萊的一段往事,大概孟萊在邀請江聖卓的時候,也沒想到他會帶別的女人出現。
現在他這麽堂而皇之地和身邊的女人卿卿我我,在眾人看來,孟萊這個前任不免有些尷尬。
這麽一想,喬樂曦似乎也沒那麽難受了,她覺得自己真是有病,受得了江聖卓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卻受不了他和孟萊在一起,這到底是什麽心態?
她和坐在一桌的幾個同學打了招呼之後便不再開口,左邊的孟萊的注意力一直在江聖卓身上,右邊的白津津一向不是她的菜,她也懶得費神應付。
喬樂曦坐了會兒喝了一杯飲料之後才猛然想起來自己還沒送禮物,慌忙從包裏拿出包裝精致的小盒子放到孟萊的麵前:“生日快樂!”
孟萊笑著握住喬樂曦的手:“謝謝!”
或許是周圍人太無聊了,便起哄讓孟萊打開看看:“快拆開看看,我們的禮物都看過了!”
孟萊轉頭看著喬樂曦:“可以嗎?”
喬樂曦也不在意:“隨便!”
孟萊笑著慢慢拆開包裝紙,卻在看到耳墜的瞬間僵住,臉上的笑容怎麽也掛不住了。
喬樂曦探身湊過去一看,沒發現任何不妥的地方,但看孟萊的反應實在是異常,她便試探著問:“怎麽了?不喜歡?”
眾人也湊上來看,卻在下一秒轟的一聲炸開,笑聲起哄聲一時間充斥著整間包廂。
喬樂曦搞不清楚現在是什麽狀況,下意識地看向江聖卓尋求幫助。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相遇,江聖卓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眼底卻慢慢浮起幾分笑意和無奈,然後便垂著頭不再看她。
喬樂曦看著眾人,勉強笑著問:“到底怎麽了?”
坐在喬樂曦對麵的一個人笑著解答:“剛才我們閑著沒事就讓孟萊挨個拆了禮物,你知道嗎,你送的禮物和江聖卓送的一模一樣!你們倆商量好的吧,買禮物都買一樣的!太不像話了!”
“不可能!”喬樂曦不信,她知道江聖卓這些年送給身邊女人的禮物向來都是世間獨一份的,更何況他有個能幹的秘書,挑禮物這種工作也不用他操心,絕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不信?孟萊,你快拿出來給樂曦看看,讓她死心!哈哈……”
眾人依舊笑鬧著,本來這種撞禮物的事情並沒有什麽大不了的,可喬樂曦看著孟萊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心裏猛然咯噔了一下。
當孟萊把江聖卓的禮物拿出來後,喬樂曦看著兩份一模一樣的禮物,隻能尷尬地笑笑。她沒想到江聖卓真的比她還不用心,竟然挑了這麽個禮物打發孟萊,怎麽會那麽巧呢?
她看著孟萊,臉上的笑意有些勉強,伸過手去想把耳墜拿回來:“不好意思啊,我真不知道會這樣。這樣吧,這個就算了,我明天重新買了送你!”
孟萊的臉色有些蒼白,死死地盯著手裏的兩份耳墜,突然推開喬樂曦的手,聲音尖銳地開口,連音調都變了:“不用了!”
包廂裏忽然靜下來,大家都看向孟萊。
喬樂曦被孟萊的反應嚇了一跳,在她的印象裏,孟萊從沒有這樣暴躁地發過脾氣,這樣大聲說過話。
江聖卓的餘光掃過孟萊使勁推開喬樂曦的動作,一直掛在臉上的那抹漫不經心的笑容收了幾分,淡淡地解釋:“這禮物本就是樂曦看中的,我最近太忙,一直也沒挑中合適的禮物,便想著先和樂曦送一份,改天再補上,可能剛才我沒說清楚,也沒想到她又買了一份,讓你誤會了。”
眾人都知道江聖卓和喬樂曦自小一起長大,早就把他們看成親兄妹,這種解釋也合情合理,更何況江聖卓做事一向劍走偏鋒不走尋常路,他的話也讓人信服。
孟萊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迅速收拾好表情,眼淚卻在眼圈裏打轉,她紅著眼睛對江聖卓說:“禮物就算了,你能來我就很開心了。”然後又一臉寬容大方地對喬樂曦說:“你怎麽不早說,害得我誤會了,其實也沒什麽,心意到了就好,兩份我都喜歡。”
喬樂曦看著孟萊強顏歡笑地招呼眾人吃菜,心裏很不是滋味。
她沒想過在孟萊生日的時候讓她不高興。
她的視線越過孟萊看向江聖卓,江聖卓說謊說得鎮定自若,自始至終都沒看她一眼,此刻嘴角又掛起淺笑,似乎一切都是事實。
喬樂曦感覺到不對勁,微微轉頭,對上右邊一直盯著她的視線。
那雙眼睛裏帶著敵意,喬樂曦微微揚起下巴,不甘示弱地對視回去。
當一個人不喜歡另外一個人時,她也不能指望那個人的閨密能對她有什麽好感。
喬樂曦在心裏歎了一口氣,如果說之前她和白津津隻是不相往來的話,那現在看來兩個人的梁子算是徹底結下了。
眾人為了緩解尷尬便開始找話題,氣氛很快又熱起來。
那種如坐針氈的感覺又回來了,喬樂曦隻能尿遁,說了一聲去洗手間便逃出去了。
她現在很後悔,早知道這樣還不如當時狠狠心拒絕了孟萊,或者臉皮再厚點空著手來就好了!
喬樂曦在洗手間洗了幾遍手,覺得再不回去不好才出來,走到走廊拐角處,恰好看到幾步之外,江聖卓正和剛才那個女人說著什麽,那女人點點頭穿上大衣便離開了。
江聖卓也很快轉過身,目視前方地往前走,一頓都沒頓,似乎真的沒有看到她。
喬樂曦的心怦怦直跳,在他經過的時候伸手拽住了他的袖子,一臉愧疚地問:“你還在生氣啊?”
江聖卓忽然笑起來,聲音低沉清冽:“喲,這不是喬大小姐嗎?這麽巧,您可千萬別碰我,免得惡心著您就不好了。”邊說邊抽回衣袖看著她。
喬樂曦皺著眉抬起頭,這才看出來他像是喝了不少,那雙桃花眼越發嫵媚多情,漆黑的眼眸蒙上層層水霧,竟然讓人不敢直視,怕掉進那滿潭的春色裏。
她很快低下頭,想起剛才他替她扛下所有,小聲地嘟囔,兩隻手又不自覺地纏上江聖卓的衣袖,乖乖認錯:“對不起,我錯了,你別再生氣了嘛……”
江聖卓看著她的小動作,晶瑩白皙的指尖繞上他的袖口,一圈一圈地纏繞,他心裏忽然軟下來,卻硬著聲音問:“真知道錯了?”
喬樂曦聽出來轉機,看著他猛地點頭:“知道了!”
“以後還敢不敢再吼我?”
“不敢了不敢了。”
“我還讓不讓你惡心?”
“沒,你一直都沒讓我惡心,是我惡心。”
“明天給我包餃子吃?”
“行!”
“後天陪我去買衣服?”
“好的!”
“過兩天你爸生日和我一起去?”
“沒問題!”
喬樂曦答應之後才反應過來,鬆開手抬頭看他。
江聖卓臉上掛著壞笑:“怎麽,反悔了?”
喬樂曦緊鎖眉頭,她當然不會反悔,她自認是那種別人對她好,她就恨不得把心掏給人家的人,但是……
“我二哥找過你了?”
江聖卓大大方方地承認:“是啊。”
喬樂曦可憐兮兮地看著他,試圖喚起他的同情心:“能不能不去?”
可惜江聖卓看透了她這一套,歪著頭挑眉反問:“你說呢?”
喬樂曦信誓旦旦地保證:“我真的不想去,除了這個,你讓我幹什麽都行!”?
江聖卓攬上她的肩,微微用力把她轉了180度,推著她往前走:“去吧,到時候我陪你一起回去。”
喬樂曦試圖利誘:“真的不能不去嗎?我給你包一個星期的餃子?”
江聖卓不為所動。
“江聖卓!你再逼我,我就告訴你爸你又買了一輛特騷包的車整天招搖過市!”喬樂曦看到利誘不行便改成威脅。
這下換江聖卓緊鎖眉頭了,眼底也露出恐慌:“你怎麽知道我買車了?這事兒我誰都沒說啊。”
喬樂曦眨眨眼睛:“我胡說的,你真買了啊?那就更好了!”
她奸笑兩聲,等著江聖卓跪地求饒。
誰知江聖卓停下腳步,摩挲著下巴,收起剛才的驚恐,氣定神閑地看著她,慢悠悠地開口:“真不愧是兄妹啊,威脅人的表情都一模一樣,不過你二哥比你狠一點,相比之下,我還是比較怕他。”說完就推著喬樂曦繼續走。
喬樂曦苦著臉:“江聖卓,我不要回去啊……”
江聖卓摸摸她的腦袋,輕聲細語,就像在哄無理取鬧的小孩子:“乖……聽哥哥的話,哥哥給你買糖吃……”
喬樂曦和江聖卓回到包廂,一群人已經吃飽喝足、紅光滿麵地圍成幾堆聊天,占據了包廂的各個角落。
兩個人一前一後進門,然後極默契地加入兩個小團體,很快打成一片。
喬樂曦正和幾個女同學聊得開心,孟萊忽然開口:“樂曦,你陪我去下洗手間吧。”
喬樂曦心裏覺得奇怪,白津津就坐在她旁邊,孟萊怎麽不叫她反而叫自己陪她去呢?但她還是站起來:“好啊。”
她們走了幾步,白津津忽然在身後喊:“等等我,我也去。”
這間包廂被屏風隔成兩部分,其他人都在另半邊聊天,當她們繞過屏風快走到門口的時候,喬樂曦感覺身後有人猛地用力推了自己一下,她站立不穩,本能地尋找著力點,雙手扶上離得最近的孟萊的肩。
她也沒覺得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氣,沒想到孟萊竟被她帶得也往左前方倒去,頭撞上玻璃酒櫃,玻璃破碎的聲音瞬間響起。
喬樂曦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白津津用力從後麵拉了一把推到另一邊,嘴裏還大聲吼著:“你幹什麽啊?”
這下喬樂曦沒了著力點也摔到地上,胳膊劃到矮桌的玻璃板邊角上,後腦勺撞到牆上,她眼冒金星,緩了一會兒才重新看清眼前的情況。
孟萊的額角在流血,雖然不多,但配上她蒼白的臉色很是觸目驚心,屏風那邊的人聽到聲響很快圍過來。
白津津開始自說自話:“喬樂曦,你至於嗎?剛才萊萊不過是說了你一句,你就下這麽重的手啊?!”
喬樂曦一臉莫名其妙,剛想說什麽就感覺到有人要扶她起來,一抬頭看到江聖卓的臉,她順勢站了起來。
她皺著眉看向白津津:“你胡說什麽啊?”
白津津和其他幾個人把孟萊扶到沙發上坐下,又開始吼:“我怎麽胡說了?大家都看到了,明明是你故意把孟萊推倒的!你真夠毒的,這兒都是玻璃,你想讓萊萊毀容嗎?”
喬樂曦轉頭看著其他人,眾人都喝多了,本就沒看到這邊的情況,也不好憑空替喬樂曦說話。更何況,他們都明白,女人之間的事情越摻和越複雜。
喬樂曦又看向孟萊,她低著頭拿著一塊手絹捂著額頭,始終沒看喬樂曦,也沒說話。
喬樂曦忽然想明白剛才那一下是誰推的了,原來這一切都是她設計好的,但現在說什麽都沒用了,她唯有冷笑。
周圍人竊竊私語,喬樂曦終於明白什麽叫欲加之罪了。
包廂裏鬧得動靜不小,很快經理就趕了過來,身後還跟著幾個服務員,拿著藥箱和清水。
經理是認得江聖卓的,一聽說他在的包廂鬧起來了,立刻就趕過來了,撥開幾個人硬著頭皮湊到江聖卓身邊:“江少,您沒事兒吧?”
江聖卓雙手抱在胸前,漫不經心地擺擺手。
白津津忽然掉轉了對象,對江聖卓說:“江總,麻煩你過來幫萊萊止止血吧!”
江聖卓站在喬樂曦身邊,半天沒動,過了許久才輕飄飄地吐出一句話:“我一大老爺們兒,這活兒可幹不來,我看你還是找別人吧,我手重怕是我越止血流得越多。”
兩個女服務員走過去幫孟萊止血,白津津站在包廂中央,一臉的憤憤不平:“江總,你看到了嗎,你身邊的朋友就是這種人!萊萊對她這麽好,剛才已經不和她計較了,誰知她不領情竟然還動手推人!”
喬樂曦看著白津津自編自演的一出戲,聽著她血口噴人,氣得渾身發抖,一句話都不願和這種人說。
江聖卓聽了幾句之後就歪頭往喬樂曦這邊看過來,神色看上去有些嚴肅。
喬樂曦覺得自己真是比竇娥還冤,她以為江聖卓信了白津津的話,一時慌了。
剛才她摔到地上的時候沒有慌,聽到白津津汙蔑她的時候沒有慌,眾人竊竊私語沒人替她說話的時候沒有慌,但是他的一個眼神卻讓她心亂如麻。
她皺著眉和他對視,聲音顫抖:“我不是故意的,是她先推我的!江聖卓,你如果敢懷疑我半分,這輩子都不要指望我原諒你!”
江聖卓略一揚眉,忽然笑了,頭頂水晶吊燈折射出的光芒似乎全都落進了他那雙細長的桃花眼裏,璀璨動人。他摸摸喬樂曦的頭安撫著,嫌棄地拿眼倪她:“你嚷什麽,胳膊不疼啊?走,過去我給你處理一下。”
喬樂曦這才發現自己手臂上也出血了,怪不得他沉著嘴角一直盯著自己的胳膊看。
旁邊自然有人遞消毒水和紗布,江聖卓邊給她包紮邊訓她。
“剛說完不再吼我,前後還沒半小時呢!女人是不是都這樣,說翻臉就翻臉?”
喬樂曦緊緊地盯著自己的胳膊,傷口碰到消毒水,火辣辣地疼,她下意識地躲了一下,咬著下唇不吭聲。
江聖卓嘴上惡狠狠的,手上的動作卻很輕很溫柔,邊上那麽多人看著,他竟然就這麽堂而皇之地湊近了她,壓低聲音開口:“你說說你,說你傻吧,從小就知道陷害我,插根尾巴就是猴精;說你聰明吧,還這麽容易就被別人算計了,你以為白津津是省油的燈啊?你要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就算了,爾虞我詐這種事情從小到大,你聽說的看見的還少了?別人挖了個坑,一招呼你就傻乎乎地往裏跳!”
喬樂曦是真的沒想到白津津會來這一手,她不知道是白津津自己的主意,還是孟萊策劃的。如果是前者那還好說,如果是後者的話……
“行了,好了。”江聖卓抬著她的手臂來來回回動了幾下,“應該沒傷到骨頭,別沾水,過幾天就好了。”
喬樂曦回神看到江聖卓已經處理好了傷口,有些驚奇:“你學過的吧?包紮得真漂亮。”
江聖卓一臉得意,笑意盎然:“這還用學,小爺我天賦異稟。”
喬樂曦撇撇嘴:“切,誇你兩句,你還真以為自己了不起了!”
江聖卓向來不在乎別人的眼光,就算在這種劍拔弩張的情況下依舊可以談笑風生,逗著喬樂曦笑。
白津津看著才一會兒工夫那兩個人就在那裏有說有笑了,再一看孟萊一臉的失魂落魄,清了一下嗓子:“江總,你說這事兒該怎麽處理?”
江聖卓似乎才想起這個人,一臉迷惑:“處理?處理什麽?”
白津津咬牙切齒地瞪著喬樂曦:“喬樂曦她故意傷人!”
江聖卓看著白津津,又掃了一眼角落裏的孟萊,笑了出來,勾唇彎眉間妖氣流轉,隻是眼底有些東西不一樣了。
他的笑容看得所有人心裏發毛,不是年少時陽光帥氣的大笑,不是剛才酒桌上玩世不恭的淺笑,眾人這才醒悟,這幾年下來,江聖卓是真的不一樣了。
喬樂曦看著他,心裏有種預感,江妖孽這是要變身的前兆。
他懶懶地靠進沙發裏,雙腿交疊,唇角始終掛著笑容,心情極好地建議:“故意傷人?這罪名可不小啊。照你的意思,是不是我們先報警,讓警察叔叔來取取證錄個口供什麽的,然後我們一起去派出所待一晚上,以此慶祝孟萊生日快樂?”
江聖卓半真不假的幾句話讓白津津臉都綠了,他笑容加深慢條斯理地說:“姓白的,我呢,是一直看在白家的麵子上才沒難為你,你呢,最好回去問問你爸爸你爺爺,問問他們喬樂曦是誰,問問他們,你惹不惹得起她。我身邊的人,不是隨便什麽貓狗都能說的。”
白津津的臉立刻白了,像新刷過的牆,沒有一絲血色,比她的臉色更難看的是坐在一旁一直沉默著的孟萊。
喬樂曦知道江聖卓是真的生氣了。他輕易不在外人麵前生氣,別人看到的都是他吊兒郎當的一麵,其實他如果真的生起氣來,很可怕。
他越是生氣就笑得越明顯,不是那種肆無忌憚的笑,也不是平日裏那種不正經的調笑,而是那種很用力、很溫柔的笑。
用力,溫柔,本是矛盾的,可是他卻把兩者完美地結合在一起,讓人不寒而栗。
說完江聖卓旁若無人地站起身拉了喬樂曦一把:“戲也看過了,我們走吧。”
喬樂曦被他拉著往外走,經過孟萊時,本想偷偷看她一眼,誰知江聖卓卻忽然拉著她加快了腳步,大半個身體遮住她的視線。
更為詭異的是,從頭到尾江聖卓竟然一個字都沒和孟萊說過。
從包廂出來,喬樂曦用沒受傷的那隻手硬拉住他,小心翼翼地問:“你生氣了?”
江聖卓眼底的寒意早已散去,似乎又變成了那個小肚雞腸的紈絝子弟,笑嘻嘻地逗她,一副欠扁的模樣:“生氣幹嗎?我高興還來不及呢,看吧,讓你前幾天欺負我,現在掛彩了吧?”
喬樂曦很是鄙視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才擔憂地問:“孟萊沒事兒吧?我看她流了好多血,要不要送她去醫院啊?”
“幹嗎?”江聖卓瞪她,“都這樣了你還想著和她姐妹情深呢,瘋了吧你?”
喬樂曦一臉不自在,揪了揪額前的碎發:“不是,我是怕她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我會不會進去蹲幾年啊?”
江聖卓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巧樂茲,仗勢欺人這招你怎麽老是學不會呢?難道我沒教過你嗎?你怎麽老是不記得你姓喬呢?別說你不是故意的,就算你是故意的,誰還能把你怎麽著?”
說完他看著走廊牆壁上的花紋,換上一臉淒涼,唉聲歎氣:“唉,人和人就是不能比啊,別人流兩滴血你就心軟了,你說你對我的那股狠勁哪兒去了?我記得我六歲那年被你從牆頭上推下來……”
喬樂曦看這情形就知道江聖卓又要開始翻舊賬了,便誇張地叫起來:“哎喲,我的胳膊好疼……”
江聖卓挑著眉看她,喬樂曦偷看他一眼繼續半真不假地哎喲哎喲。
最後江聖卓扶著她:“行了,別叫喚了,走了。”
上了車,江聖卓大半個身子靠過來給她係安全帶,喬樂曦聞著他身上清冽的氣息,忽然想起來:“你不是喝酒了嗎?不能開車。”
江聖卓坐直後直接打火啟動,看都不看她:“我不能開,難道你這個殘疾人開?”
“我怎麽是殘疾人了?我就是胳膊劃破了而已!”
“那你上次還說我半身不遂呢!”
“你那就是半身不遂!”
“那你現在就是傷殘人士!就你現在這模樣,坐公交車別人都得給你讓座!”
喬樂曦一反常態地沒有反擊,突然安靜下來。她知道江聖卓是故意引她和他鬥嘴的,她每次不高興就會悶著不說話,而江聖卓每次都無所不用其極地逼著她說話。
最後在喬樂曦的堅持下,江聖卓還是叫了代駕,兩人坐到了後排。
從車子上路之後,喬樂曦就沒怎麽說過話,江聖卓輕輕碰碰她:“在想什麽?”
喬樂曦把腦袋靠在車窗玻璃上,看著窗外:“哎,你說,就算是送了一樣的禮物,孟萊也不該那麽生氣啊?她到底怎麽了?”
江聖卓看她一眼,孟萊的心思他倒是清楚,不過他卻不知道該怎麽解釋給她聽。
喬樂曦安靜了一會兒,忽然又氣急敗壞地跳起來,瞪著江聖卓,活像隻奓了毛的小野貓,隨時會伸出爪子撓他。
“還有你!為什麽我們倆買的禮物是一樣的?”
對於這件事情,江聖卓實在給不出答案。
孟萊的生日禮物他確實是早讓杜喬準備好了,可臨出門卻變了主意。
杜喬推門進來想告訴江聖卓趙小姐已經到了,在停車場等他,但她一進來就看到江聖卓伸直雙腿翹在辦公桌上,懶懶地靠在座椅裏,單手把玩著一個深藍色的絲絨盒,一開一合間眼底暗波湧動。
她站在桌前一時摸不清上司的心思,幾天前他讓她準備一份生日禮物,她按照慣例問了一下性別和關係。
江聖卓絲毫沒有不自在,極不正經地曖昧回答:“很多年前算不上女朋友的一個女性朋友。”
杜喬明顯被噎了一下,江聖卓似乎很滿意她的反應,也沒再多說什麽。
杜喬自認挑選這個禮物時很慎重,不曖昧也不失禮,但是看他的樣子,似乎是……不太滿意?
她鼓起勇氣開口:“江總,如果您不滿意,我再重新準備一份?”
江聖卓不答反問:“你說,一個女人每次看到另外一個女人就無端地奓毛,是因為什麽?”
杜喬腹誹,您這種萬花叢中過的主兒不清楚嗎,還問我?這明顯是吃醋啊!
但是杜喬自然不敢這麽直白地說出來:“這個嘛,原因有很多……”
“嗯,確實有很多,不一定是我想的那種。”江聖卓忽然打斷她開始自說自話,說完後站起來把手裏的盒子拋給杜喬,“喏,送你了。”
留下杜喬一臉錯愕地愣在原地。
“對了,你剛才說趙小姐到了,是吧?”
杜喬還沒搞清楚眼前的狀況,傻傻地點頭。
他開著車在路上看到一家商場便停下車,女伴好奇。
江聖卓笑著解釋:“忘了買禮物了。”
那個女伴雖長了一張世家名媛的臉,卻也是紅塵裏的玩家,嬌滴滴地戲謔:“不是說是個女孩子嗎,怎麽江少臨時才想著去買禮物,有失您溫柔體貼討女人歡心的水準啊。”
江聖卓邊推門下車邊淡淡地笑:“是嗎?”
隨便進了家珠寶專櫃,導購小姐笑著開始詢問介紹,一開口就被江聖卓打斷:“別說話,我趕時間。”
說著他極快地掃了一眼,隨手指了一款耳墜讓她包起來。
當時導購小姐笑得像朵含苞待放的花,假惺惺地誇他:“先生眼光真好,這款耳墜我們店裏就隻有兩副,其中一副昨天剛賣出去,當時那位小姐一眼就看上了。”
江聖卓當時沒在意,以為她隻是奉承,現在看來,他口中的那位小姐極有可能是喬樂曦。
他也沒想到會那麽巧。
當他看到喬樂曦推門進來的時候,心裏確實還在生她的氣,可當他看到她送出的禮物竟然和自己送的一模一樣時,不自覺地笑出來,再看到她睜著無辜的大眼睛不知所措地望著自己,他的心哪裏還硬得起來,隻能無奈地苦笑。
這算是緣分嗎?
江聖卓看著前方半真不假地回答:“我們心有靈犀啊!”
喬樂曦雖然為他這句話心跳加速,臉上卻極其嫌棄,順便白了他一眼。本章已閱讀完畢(請點擊下一章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