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是青灰色的。
薑璃站在燃燒過的雪原上,骨劍“心火”懸在身側,劍格處的不屈之心仍在跳動,但頻率已經與她的脈搏完全同步。三百斬龍衛的灰燼被風吹散,露出底下縱橫交錯的溝壑——那不是自然形成的裂痕,而是某種巨大生物爬行過的痕跡。
她彎腰拾起那塊青銅簡。
指尖觸碰的瞬間,簡上的鏽跡剝落,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刻痕。不是文字,而是一幅微縮的星圖,北鬥七星的方位上各釘著一枚青銅釘,釘帽上刻著熟悉的“不屈”二字。
“原來九棺連星隻是開始……”
風突然轉向。
灰燼中升起一縷青煙,煙塵裡浮現出宇文灼最後未說完的話,像是一段被燒毀的信
「心火重燃日」
「九釘歸位時」
「人皇非皇」
「乃……」
後麵的字跡被某種力量強行抹去,隻留下一個深深的指痕。薑璃的瞳孔微微收縮——那指痕的紋路,與她右臂的青銅銘文完全一致。
骨劍突然發出蜂鳴。
劍尖指向東方,那裡本該是北疆城牆的方向,此刻卻隻剩一片扭曲的空氣。像是盛夏烈日下的路麵蒸汽,但扭曲的中心點懸浮著一枚青銅釘。
釘子上串著一張人皮。
薑璃走近時,人皮突然展開,露出上麵用血鏽繪製的圖案九口井圍著一座倒立的塔,井沿上坐著七個無麵人。
“芻狗大人。”
聲音從她背後傳來。薑璃轉身時,骨劍已經抵在對方咽喉處——那是個穿著破爛官服的老者,脖頸上纏著鎖鏈刺青,但鎖環已經全部斷裂。
“老朽是上一任‘掃雪人’。”老者咧嘴一笑,露出滿口青銅齒,“來給您送‘鑰匙’。”
他從懷裡掏出一物半截霜吟劍的殘刃,劍格處缺了角的凹槽裡,嵌著一顆乾癟的眼球。
眼球在接觸到薑璃掌心的瞬間複活了。
瞳孔擴張的刹那,薑璃看到了一段不屬於自己的記憶
地下萬丈深處,九口青銅井圍著一座倒立的黑塔;
每口井裡都垂著一條鎖鏈,鎖鏈末端拴著一具青銅棺;
最中央的井沿上坐著個戴青銅麵具的人,正在用骨刀雕刻第七個無麵人的臉……
記憶突然碎裂。
薑璃猛地抬頭,發現四周的雪原正在塌陷,露出底下漆黑的井壁。她和老者站在其中一口井的邊沿,井水倒映出的不是他們的影子,而是那座倒立的塔!
“這才是真正的‘九鼎’。”老者用殘刃敲了敲井沿,青銅發出沉悶的回響,“人皇當年把巫神的五臟六腑埋在九口井裡,每口井都是個活鼎。”
井水突然沸騰。
水麵浮現出七張模糊的臉,每張臉的眉心都釘著一枚青銅釘。薑璃右臂的銘文突然灼痛,那些青銅紋路像活蛇般遊向她的指尖,在水麵上拚出三個字
「釘無麵人」
老者突然劇烈咳嗽起來。他的官服裂開,露出胸口——那裡沒有心臟,隻有一個旋轉的青銅齒輪。
“七枚‘不屈釘’對應七位持劍人。”齒輪轉動的聲音混著他的話語,“您師父是第六個,而第七個……”
他的手指向薑璃的骨劍。
劍格處的不屈之心突然裂開,露出裡麵蜷縮的微型人影——那是個沒有麵孔的嬰兒。
“人皇的心火選中了您。”老者的齒輪卡住了一瞬,“但巫神的‘無麵之相’也選中了您。”
井水炸開的瞬間,薑璃看清了塔的全貌那不是塔,而是一截指向天空的巨指!
墜落持續了整整七息。
薑璃落在塔頂——或者說指關節的凹陷處。四周的“塔壁”上布滿青金色的血管,每隔三丈就嵌著一枚青銅齒輪,齒輪中心釘著不同的人體器官。
老者的殘軀摔在她身旁,胸口的齒輪已經崩裂。他掙紮著爬向最近的一枚齒輪,突然大笑起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齒輪上刻著一行小字
「宇文絕之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