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輕魚問:“難道大幽就沒有任何你在意的人了嗎?”
可就在這個時候,秦王卻抬起頭,他抿著唇露出一抹淺淺的,苦澀的笑。
他的眼睛沒有悲傷,而是期待。
滿是期待的看向薑輕魚,問她:
“誰?”
“我還能在乎誰?”
薑輕魚身體遲鈍了,大腦也空白了。
秦王瞪大了眼睛,又眨了眨眼,他始終保持著一個高位者應有的儘在掌握的笑,一個苦澀的,無能為力的笑。
一個明明已經毫無辦法,卻還要以身作則的笑。
因為他不能哭,不能氣餒。
因為他背後站著的無數人的性命,支持。
他道:
“我的母親死了,我的舅舅也死了,我的叔伯,師父也都死了,皇兄皇弟就連皇妹也全都死了!”
“我的兒子死了,我的女兒也死了,就連我收養的孩子,留給自己看他們長大的盼頭,他們都死了。”
“因為我的失敗,因為我的錯過,因為我的懦弱……所有人都死了。”
“在乎誰?我要在乎誰?我能在乎誰?”
他伸出手,輕輕的牽著薑輕魚的手,抬起自己的臉看她,滿是期待的看向薑輕魚:
“後生,我求求你告訴我,我要在乎誰?我能在乎誰?”
“出生在皇家,這本身就是一個詛咒,詛咒我身邊的任何人……我沒有盼頭,我沒有活下去的盼頭呀!”
他忽然站起身來,所有的冷靜都在此刻變得脆弱起來,堅強,運籌帷幄的麵具也破碎了。
此時此刻的秦王就站在薑輕魚麵前,他情緒極為不受控製的跺腳,踩地,抓著薑輕魚的手沒來由的甩動著。
薑輕魚後退,他又一步壓了過去。
他說:
“我原以為我讓出了皇位,他就能放過我,所以我自己求著來到秦北郡,這片蠻荒之地。”
“可他還是怕我,怕我謀反,還有機會圖謀不軌。”
“秦北郡饑荒時,我禦馬五日趕到京城求見,求他放糧。京城人人人飄著酒肉香,他卻告訴我……收成不好,無糧可放。”
“我在皇城門口跪了五天,終於等他鬆口放糧,可等我回到秦北郡,我等了又等……直至秦北郡因為那場饑荒死了上萬人,遲來的糧食終於到了。”
“後生,你告訴我……我該在乎誰?我能在乎誰?”
“他是天子,我求的是他百姓的命,可他卻因沒來由的忌憚,連他自己的子民都不要!”
“我在乎誰,誰就會死。”
“即使我在乎的是他的子民,他的百姓。”
“所以,輕魚,我求求你告訴我,我能在乎誰?我能在乎誰?!!”
秦王就這麼扯著薑輕魚的手,哽咽著,他雙眸直勾勾的盯著薑輕魚。
薑輕魚臉色慘白回答不上,他也知道薑輕魚回答不上。
所以那卡在眼睛邊緣的眼淚,就這麼掉了下來。
“山高皇帝遠。”
“猴子稱大王。”
“可是我不想稱大王……我想活著,我想……我就想……我就想不那麼苟延殘喘的活著。”
“可是現在……”
“後生,我不想活了,活著好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