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輕魚看著麵前崩潰宛如稚童訴苦的秦王,那強烈的情緒湧來,幾乎要將她整個人淹沒。
是啊,生在這個混亂的時代,風雲詭譎變化,每一步都是鋌而走險。
所有人都沒得選。
不過都是仇恨驅使的行屍走肉。
可……
薑輕魚握了握拳頭,一雙含水的雙眼噙著些苦澀,她道:“縱使如此,我也無法同情你,當你選擇殘害百姓,要置我於死地時,我們之間的立場便無路可退了。”
“就算陛下要我死,對我起疑,就算我遲早有一日會死在他手裡,但……絕不是現在。”
“我在乎的人還活著,我要活著回去見他們。”
薑輕魚的聲音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瞪著麵前的秦王,秦王的情緒也逐漸平靜下來。
他是不理智的,也是瘋癲的。
可這麼多年他都裝作胸有成竹的模樣。
裝一輩子,那他便是。
他看向薑輕魚,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勸薑輕魚束手就擒,也不認為對方會因為他的故事而做出改變。
就如他的想法也不會改變一樣。
他今日也不過是死前的宣泄罷了。
他道:“我現在能給你放一條生路,兩日內離開秦北郡,宴會開始當日……一切計劃都會啟動。”
他說完後沉聲片刻,又補充道:
“隻是,如果你認為你逃的出去的話。”
說罷,秦王甩甩袖子離開了屋裡。
薑輕魚獨留在此,手指捏住自己的眉心,不過一會兒後也離開了。
回到雲煙閣後,薑輕魚將發生的事情告訴了怡翠與薩落逵斯。
怡翠咬唇道:“難道就不能偷偷離城?算上我們帶來的所有人,平安送你回府應當不成問題,小姐……命重要。”
薑輕魚搖頭:“這的確是秦王給的一條生路,我能夠從城中逃出不錯,可若我們隻是為了保全性命離城……那我們從一開始就不該來這一趟。”
她如果隻是為了活命,一開始完全可以借著救靈兒的功勞拒絕赴宴,明哲保身。
可偏偏,她如今沒有退路。
三個月的時間迫在眉睫,倘若此時退走,那麼她將永遠失去在朝廷上改變局勢的機會,所有的努力都將功虧一簣。
屆時,相爺勢力必將掌握朝廷,麵臨的就不隻是一個郡的威脅,而是一個國的威脅!
國難當頭,身為國之子民,她與家人又豈能安身?
謝沉淵再承諾能夠保住她與她家,也無濟於事。
無人能在災難中安然無恙。
此時退走,隻是無意義的延緩罷了。
薑輕魚深吸一口氣:
“你們都退下吧,讓我一個人冷靜片刻。”
“轉告秦王,兩日後的宴會我會按時到場。”
怡翠眼裡噙著淚,似乎還有什麼話想說。
可到最後,她也隻能應下。
薑輕魚幾乎是點著油燈熬了一整晚,地圖上,情報上,全是她的勾勾畫畫,到最後手指都有些顫抖,抽筋。
有些炎症了。
所有的苦思冥想,隻想出來了一條活路。
一條勝率不足一成的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