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這些年我是怎麽過來的嗎?我像一隻老鼠一樣藏身於肮髒的一角,拖著一條病腿,一家一家地乞討泔水,賣泔水為生!你殺我,搶走我的一切,你害得我好慘!”
官差們連忙衝上去,將兩人拉開。
呂安徹底愣住了。
對上盧紹恨到極致的眼神,呂安突然明白過來,臉色煞白,如紙一般。
哪有什麽失足墜河?
一切都是早有預謀。
他領兵作戰,打過幾場勝戰,但是從來沒打贏過夷北之戰那樣的勝戰,所以,他父親便殺死盧紹,強迫自己領了盧紹的戰功!
他能封平陽侯,做了駙馬還能入要職,也是因為這一戰功。
原來竟是這樣!
他跪在地上,頭點地,眼淚不停地落下來。
原來這一切都是他搶來的。
知道真相前,他敢對著盧紹說對不起,如今,他連說對不起的資格都沒了。
他甚至沒有臉麵去麵對他。
他這輩子還真是失敗啊。
他這一輩子,都在蒙騙之中,父親騙他,妻子騙他。
心上人和孩子護不住,兄弟護不住。
十八年的安逸生活,都是鏡花水月,一場空。
這也不能怪別人,都怪他。
因為他的懦弱與愚蠢。
若是他發現盧紹之死的真相,若是他去調查心上人失蹤的原因……
都是因為他拒絕不了父親,都是因為他下意識想要逃避。
都怪他。
驚堂木響起,衛擎冷聲問道:“呂安,盧紹狀告你冒領了他的戰功,可有此事?!”
呂安抬起頭,臉色煞白,眼睛通紅,嘴唇顫抖著:“我認,夷北一戰,是盧紹領兵作戰,我因病並未參與作戰,是我害死了盧紹,是我冒領了他的戰功……”
呂安沒有絲毫掙紮,直接將前程往事一一交代。
衛擎有些意外,本來以為還要證據呈出來,呂安見了棺材才落淚,沒想到他這麽輕易就交代出來。
“盧紹是你謀害的嗎?你剛說你以為他墜河身亡,其中可有隱情?”衛擎問道。
呂安抿著唇,沉默一瞬,然後搖了搖頭:“全是我一人所為,並無隱情。是我貪戰功,設計殺盧紹,全由我安排。”
呂安交代的很快,沒有絲毫掙紮,就在認罪書上簽字畫押。
衛擎按照大周律做出審判。
冒領戰功,杖一百五,流放三千裏。
畢竟是大罪,需要都察院複核一遍,刑罰才會正式生效。
這段時間,呂安會暫不受刑,羈押於大牢之中。
呂安沒有絲毫哀求。
他活該。
他罪有應得。
呂安被押下去前,看向盧紹,朝著他跪下,磕了一個頭,才轉身離去。
盧紹站著,冷漠地看著他,直到他的背影消失。
盧紹感激地看著衛擎,朝著他鞠了一個躬,便拖著病腿,往外走去。
他走出府衙,看著天空,已經淚流滿麵。
他等這一天,等了整整二十年啊。
他本來以為等自己躺在棺材裏,都未必能等到這一日。
他終於等到了,等到真相大白,等來了公道。
盧紹朝著府衙外走去,陽光落在他身上,他第一次感覺到溫暖。
衛擎放衙後,便與棠鯉說起這件事。
“呂安開始以為盧紹墜河了,似對殺他一事不知情,後麵又果決認了這件事,無論怎麽問,都一口咬定是自己殺的盧紹。”衛擎道。
棠鯉根據衛擎的描述,再想想呂安的性格,想到一個可能:“這件事會不會是呂閣老做的,他並不知情,但是替呂閣老把罪行認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