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小窗容膝閉柴扉。策杖看孤雲暮鴻飛。雲出無心,鳥倦知還,本非有意……”
王棣看看紙上的字,不甚滿意,有些潦草,心下不穩哪。
這數日杭州局勢危急,他忝為“賑災指揮部”編外人員,往來於城內外,憑借後世接觸過的有關事例,偶爾提提意見和建議,有些被接納采用了,有的沒有。
就這樣吧,適逢其會,該做的都做了,有些東西啊……眼不見為淨。當然不是鐵石心腸,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在這種時候是害人害己,還是得量力而行。
家國天下,“家”排首位,自然要先安家、讓家人幸福安康。
也算是忙裡偷閒,寫了一幅字。寫的是蘇軾的《哨遍.為米折騰》。
“哨遍”這副詞牌,也常寫作“稍遍”“哨編”“稍編”,另有彆名“北山移文哨遍”“鬆江哨遍”等,乃蘇軾首創。
其在“為米折腰”一詞作小序雲:“陶淵明賦《歸去來》,有其詞而無其聲。餘既治東坡,築雪堂於上,人人俱笑其陋,獨鄱陽董毅夫過而悅之,有卜鄰之意。乃取《歸去來辭》,稍加檃括,使就聲律,以遺毅夫。使家僮歌之,時相從於東坡,釋耒而和之,扣牛角而為之節,不亦樂乎?”
啥意思呢?
此詞檃括陶淵明《歸去來辭》而成。檃括,就是就原有的文章加以剪裁改寫。此詞僅微改《歸去來辭》語句,不改其意,使之符合聲律。
呃,光明正大的半抄襲。關鍵是,在東坡居士這,就是順手拈來化為己用,且不落下乘。
在王棣看來,純屬苦中作樂。當然,不是阿q。
這樣的詞作,貌似很偏,在特定時間段卻最易引發共鳴。
就如一首歌,初聽泛泛,或在某一刻便淚流滿麵了。
提筆書之,也算是與心情相符,苦中尋樂罷了。
“棣哥……”宗沐走了進來,不需要敲門。
十多歲的少年精力充沛,精瘦了些,也沒見著憔悴,自個倒了水咕嚕咕嚕灌了一通,舔舔嘴唇,說了幾句,言簡意賅。
半大小孩瞧著少不經事,平日裡嘻嘻哈哈沒個正形,看似懶懶的,雙腳不丁不八,落在王棣眼裡,卻是最正經不過。
二人的關係很微妙,原本算是兒時玩伴,但更偏向主仆公子哥與書童);玩珠峰三年多,一起隨著達叔習武,刀槍棍棒陣前改防什麼的,算是同門師兄弟;師成出山,又似雇)主門)客……總之,彼此信任。
筆輕飄飄的點了下來,墨水尚未染開,一個個清爽的字落在紙上,到“此生天命更何疑。且乘流、遇坎還止”而止。
端詳片刻,王棣甚是滿意,比適才寫的好些。
這也是曆練,處亂不驚呢,養氣功夫初見成效,自然是“革命尚未成功、同誌還需努力”的,加油。
“王婆……在崇文巷?”
很勁爆的消息。
“跑不了……”宗沐顯得很是興奮:“守著呢……和你說一聲,我這還得過去。”
王棣慢慢的轉動著毛筆,手腕一頓:“方十三呢?”
宗沐搓了搓手:“在明德巷,蘇三他們盯著。”
“蘇三”是蘇府的侍衛,身手了得,不在宗沐之下。有趣的是,蘇家侍衛隊皆隱去本名,得了主家的姓,以數字名之。
“明德巷……”王棣想了想,哂然微笑,那處街巷與崇文巷相鄰,方十三這夥人是要搞事呢,問道:“那王婆不來州衙,怎麼反倒去了崇文巷?”
貌似摩尼教是要借王婆與琴操相熟找機會綁架蘇小妹與琴操吧,不在州衙待著,不好行事吧。
宗沐神采奕奕:“說是在崇文巷有門遠房親戚,先去那邊住下,安頓好便來看蔡娘子。”
蘇軾遭受“意外”,鳳凰山上的蘇家人哪裡還待得住,洪水稍退便急急下山進城。聶勝瓊、蔡雲英及小度娘這些個客人也一並來了州衙。嗯,杭州名ji琴操既已從良,終於還是用回了本名。
王棣點點頭:“盯緊了,我感覺他們會在這兩天動手。”
現在城裡局勢糟亂,正好混水摸魚。他甚至懷疑亂局乃是因摩尼教而起,西、北城一天之間發生數十起打砸搶燒事件,要說背後無人策劃謀算,未免太過詭異。
這數日他先是與高俅旋走於各個災點,協同安置災民。後又參與解決糧食危機、平抑糧價,全程見證彼時的救災方略。
事實上,他並沒有如那些穿越網文開掛般主導一切,隻偶爾提了提意見和建議,一個可有可無的邊緣小人物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