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鄲城,飛騎營的馬蹄聲沉悶有力,一下下碾碎路麵上最後一層薄冰,那清脆聲響在這寂靜又狂亂的天地間不斷回蕩。城頭之上,蒼頭軍的旗號在狂風中肆意翻卷,似是對城外一切的張狂挑釁。趙括端坐於馬上,身上披風早已結滿冰碴,每一次呼吸,那呼出的白色霧氣瞬間便凝結成霜。他腰間的斷雲劍,狼頭紋劍穗垂在馬鞍一側,那狼頭仿若隨時都會蘇醒,蟄伏著蓄勢待發,誓要衝破這漫天風雪,打破眼前的困局。
“把檄文綁在弩箭上,每支箭都要刻上玄鳥紋。”趙括的聲音低沉卻充滿力量,混著紛飛的雪粒子傳向四方。他仰頭,目光直直地望向城頭那攢動的火把,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回到三日前的武安城。那時,他親手焚燒了郭開的賬冊,那些秦人用來賄賂的金餅印記,此刻都化作了檄文裡對郭開的聲聲討伐。檄文之上,郭開的七大罪狀被逐一羅列,每一條都如同一把尖銳無比的匕首,直直刺向這個奸佞之徒的要害。隨著趙括一聲令下,二百弩手整齊劃一,同時半蹲在地。改良後的蹶張弩發出沉悶聲響,好似遠古巨獸從沉睡中發出的低吟。緊接著,三百支帶火的箭矢帶著呼呼風聲,騰空而起。箭矢尾端的羊皮卷在火光映照下緩緩舒展,恰似一群被點燃翅膀的夜鴉,義無反顧地朝著城頭撲去。
城頭上,郭開將狐裘緊緊裹在身上,卻依舊無法抵擋那深入骨髓的寒意,更難以掩蓋內心的慌亂。他望著飄落在堞口的檄文,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雙手不自覺地微微顫抖,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卻渾然不覺疼痛。檄文的第三款“私通敵國,賣主求榮”幾個大字,如同重錘一般,狠狠砸在他的心頭。下麵詳細記錄著他收受秦相範雎黃金二十鎰的細節,甚至連交割地點“西河渡口第三棵胡楊”都寫得一清二楚。郭開心中明白,這是趙括要將他徹底擊垮的致命一擊。“把幼主帶上來。”他轉身,對身旁的宦者低聲吩咐,聲音冰冷得如同浸了冰的刀刃,透著一股狠勁,“讓趙括瞧瞧,他要清的君側,如今正掌控著趙王的性命,看他還敢不敢輕舉妄動。”
不多時,幼主被宦者架到了垛口。幼主身著玄色王袍,在這狂暴的風雪中,那王袍單薄得仿佛一張隨時會被大風卷走的紙張。幼主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栽出城去,身形搖晃,顯得無比無助。趙括遠遠望見,瞳孔驟然收縮,眼中滿是焦急與憤怒。他清楚地看到,幼主頸間的玉玨,正是三年前趙王親賜之物,如今卻被郭開那隻罪惡的手緊緊扣在掌心,如同掌控著趙國的生死命脈。“武安君要清君側?”郭開那尖銳又帶著嘲諷的笑聲混著風雪遠遠傳來,“那便先看看,我這君側的刀,會不會先斬了君頭!”那笑聲在城牆上回蕩,透著一股瘋狂與決絕。
中軍帳內,史莫奇坐在一旁,狼皮護腕上不斷滴著冰水,落在地上瞬間結成冰碴。他雙眼緊緊盯著城頭上那緊張的對峙場麵,手不自覺地按在馬刀柄上,關節因用力而泛白。“末將願帶領人馬強行衝關,以樓煩鐵騎的勇猛,定能在半個時辰內殺上城頭,救出幼主!”史莫奇的聲音充滿鬥誌,帶著草原漢子特有的豪邁與勇猛。
“不可。”趙括果斷地打斷他,目光依舊緊緊落在幼主那顫抖的肩頭,神色凝重,“當年武靈王被困於沙丘,趙國陷入長達三年的內亂,國力遭受重創。如今若因攻城而傷到幼主,正中郭開的奸計,趙國必將再次陷入萬劫不複之地。”趙括說著,緩緩轉過頭,看向身旁的墨玄,眼神中滿是信任與囑托,“備好馬車,你親自入城一趟,告知郭開,我趙括隻要他一人的性命。隻要他肯束手就擒,我可保他族人平安,否則,他必將死無葬身之地。”
墨玄領命,一襲黑衣迅速融入那漫天風雪之中,身影很快便消失不見。城門在第三通鼓響之後,緩緩打開一條窄窄的縫隙,如同一隻警惕睜開的眼睛。墨玄剛踏上城內的石板路,便感覺數道寒光襲來,蒼頭軍的戈尖已然抵住了他的咽喉。郭開的居室之內,炭火熊熊燃燒,將整個房間照得通明,暖意融融。郭開身著狐裘,狐裘之下的錦袍上繡著半隱半現的秦紋,那是他與秦人勾結的無聲鐵證。墨玄目光敏銳,一眼便注意到書案上攤開的,正是範雎的密信殘頁,上麵的字跡雖已模糊,但仍能辨認出一些關鍵內容。
“趙括要廷審老夫?”郭開慢悠悠地撥弄著炭爐,爐中的火星四濺,有幾點濺落在他眉間的皺紋裡,閃爍幾下便熄滅了,“你可知道,當年商鞅被車裂時,不也是這般說得冠冕堂皇?可結果呢,還不是身首異處,淪為世人笑柄。”
墨玄神色鎮定,毫無懼色,直直地盯著郭開的眼睛,從袖中取出半幅地契,緩緩展開,“相爺在鹹陽渭陽購置的百頃良田,可是用秦人金餅購得?如今,這地契在武安君手中。若相爺執意頑抗,玉石俱焚,某家便將這地契傳遍邯鄲城,讓趙國百姓都看看,你郭開到底懷著怎樣的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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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開聽到這話,手中的撥火棍“當啷”一聲掉落在地,發出清脆聲響。他認得那地契上的秦廷官印,那是他通敵賣國的鐵證。他心中清楚,一旦此事坐實,蒼頭軍裡那些秦籍弩手,為了自身安危,定會立刻倒戈相向。就在這時,城頭的風雪突然變得更加猛烈,風聲呼嘯,仿若鬼哭狼嚎。郭開隱隱聽見遠處傳來朱雀街的廝殺聲,心中一驚,他知道,那是蘇三娘的諜網得手了,局勢正朝著對自己極為不利的方向迅速發展。
朱雀街上,戰火熊熊燃燒,映紅了四周的雪牆。蘇三娘率領著玄甲隊,如同鬼魅一般,踩著結冰的石板路迅速突進。他們袖中的短刀在火光映照下閃爍著寒光,專割蒼頭軍的弓弦。蘇三娘身形矯健,動作敏捷,每一次出手都帶著必殺的氣勢。激戰中,她眼角餘光瞥見街角的更夫突然摘下帽子,露出額角那醒目的玄鳥刺青,心中一喜,那正是三年前她安插在此處的暗樁。“去打開北門!”蘇三娘一邊揮刀劃過一名敵兵的咽喉,血珠飛濺,落在街邊的酒旗上,一邊高聲喊道,“武安君的飛騎營該入城了,我們要裡應外合,一舉拿下邯鄲城。”
趙括騎著汗血馬,馬蹄踏過緩緩打開的北門。此時的朱雀街,巷戰正酣,喊殺聲、兵器碰撞聲交織在一起。趙括目光如炬,一眼便看見一名蒼頭軍百夫長舉著幼主的玉佩,試圖喊話穩定軍心。趙括毫不猶豫,立刻張弓搭箭,動作一氣嗬成。箭矢帶著淩厲風聲,擦著對方的耳際,狠狠釘入門框之中。“棄械者生,護逆者死!”趙括的聲音如洪鐘般響起,在街巷間回蕩,透著一股讓人無法抗拒的威嚴。話音剛落,郭開的族侄便帶著三百士卒紛紛跪地投降。原來,他們胸前的甲胄裡都藏著趙軍斥候連夜散發的地契抄本,上麵清清楚楚地記錄著郭開在秦國置辦田產的證據,這如山的鐵證讓他們的信念瞬間崩塌。
城頭之上,幼主趁郭開慌亂之際,終於掙脫了他的掌控。幼主踉蹌著朝著趙括的方向撲來,腳步急切卻又有些不穩。趙括見狀,迅速翻身下馬,快步迎上前去,解下自己的披風,輕輕裹住幼主那瑟瑟發抖的身軀。此時,斷雲劍垂在雪地裡,劍身上的狼頭紋沾滿血汙,但在這冰天雪地中,卻顯得比任何時候都更加明亮,仿佛在訴說著正義終將戰勝邪惡。趙括望著郭開逃竄的方向,眼中閃過一絲冷厲,轉頭對史莫奇道:“帶領樓煩鐵騎追擊,務必活要見人——但記住,彆傷了他的狐裘,那身皮子,日後還要用來示眾,讓趙國百姓都看看這賣國賊的下場。”
寒夜漸漸過去,天邊泛起一絲曙光。邯鄲城的積雪在戰火的炙烤下,漸漸融化,變成一灘灘雪水,順著街道緩緩流淌。趙括站在顯陽殿的台階上,身姿挺拔,宛如一座巍峨的山峰。他看著墨玄押解著郭開緩緩走來,郭開的狐裘已被扯破,狼狽不堪,露出裡麵繡著秦紋的中衣,那是他通敵的恥辱標誌。殿外的士卒們看到郭開這副模樣,紛紛發出震天的怒吼,那聲音仿佛要將這罪惡的奸佞徹底淹沒。唯有幼主躲在趙括的身後,偷偷望著這個曾經在朝堂上威嚴赫赫,如今卻淪為階下囚的宦者令,眼中既有恐懼,又有一絲解脫。
“你輸,就輸在太過貪心。”趙括走上前,手中的斷雲劍緩緩抬起,抵住郭開的咽喉。劍刃寒光閃爍,映出郭開驚恐的瞳孔,那瞳孔中滿是絕望與懊悔。“秦人給你的金餅,終究比不上趙人的弩箭實在,更比不上趙國百姓的民心重要。”趙括說著,轉身對幼主拱手行禮,神色恭敬,“請王上降旨,按趙律,通敵叛國者,當受——”
“車裂之刑。”幼主的聲音雖然帶著一絲顫抖,但卻無比清晰,透著身為趙王的威嚴。這聲音在顯陽殿外回蕩,仿佛是對郭開罪行的最終審判。殿外的玄鳥旗在晨風中高高揚起,烈烈作響,似乎要將郭開那絕望的慘叫撕成碎片。趙括望著旗角的斷口,思緒飄回到三年前在馬服邑焚燒苛稅文告的場景。那時,他便深知,真正的清君側,並非僅僅依靠刀劍的鋒利,而是要讓每一個趙人都清楚地看到,背叛國家、背叛人民的人,其下場必將如同這寒夜的冰雪,在朝陽的照耀下,消融得無影無蹤,不留一絲痕跡。
雪停了,陽光灑在顯陽殿上,殿內的銅鶴燈重新亮起,光芒柔和而溫暖。趙括看著幼主在宦官的攙扶下,緩緩走向王座,那王座象征著趙國的權力與尊嚴。趙括忽然想起父親臨終前對他說的話:“劍不是用來殺人的,是用來守護該守護的人。”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間的斷雲劍,狼頭紋上的血跡已凝成冰晶,在陽光的映照下閃爍著奇異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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