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木然地接過水囊,這才發現自己的手抖得比李鐵柱還要厲害。他仰頭灌了一口,那混著刺鼻血腥味的濁水順著喉嚨艱難地滑下,差點讓他當場嗆出來。
這是他人生中第三次殺人——就在半個時辰之前,一個黃巾賊順著雲梯如鬼魅般攀上城牆,他在極度的恐懼與慌亂中,機械地刺出了手中的長矛,鋒利的矛尖瞬間刺入對方的眼眶,刹那間,溫熱的腦漿和鮮紅的血液如噴泉般噴了他一臉,那股濃烈的腥味至今仍縈繞在他的鼻尖。
“看那邊!”李鐵柱突然壓低聲音,緊張地指向城牆內側。
二狗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隻見趙戩正帶著一臉凶神惡煞的督戰隊,邁著沉重而又威嚴的步伐巡視。那鐵塔般魁梧的身影所過之處,士兵們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立刻挺直了腰板,就連那些正在痛苦呻吟的傷兵,也都強忍著劇痛,咬緊牙關,不敢發出一絲聲響。
但更讓人膽寒的是跟在趙戩身後的幾個士兵——他們抬著一筐筐血淋淋的人頭,那些人頭還在不斷地往下滴著鮮血,在地上形成了一個個觸目驚心的血窪。他們正挨個將這些人頭掛在城牆的旗杆上,仿佛在向所有人展示著一種殘酷的威懾。
“那不是...早上逃跑的劉三他們嗎?”二狗瞪大了眼睛,終於認出了其中一張熟悉的麵孔,那是與他一同入伍的劉三。頓時,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強烈的惡心感再次湧上心頭。
李鐵柱臉色煞白如紙,嘴唇顫抖著說道:“趙督戰說...逃兵比敵人更該死。”
二狗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家中白發蒼蒼的老母和瘦弱不堪的妹妹。若他就這樣死在這裡,誰來照顧她們?誰來為她們遮風擋雨?可若他選擇逃跑,眼前這些被掛在旗杆上的人頭的淒慘下場,就是他未來的結局。
恐懼如一條冰冷而又邪惡的毒蛇,緊緊纏繞著他的心臟,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每一次呼吸都伴隨著一陣揪心的疼痛。
“轟!”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突然如天崩地裂般從城門方向傳來,整段城牆都像遭遇了地震一般劇烈震動。二狗腳下一個踉蹌,差點直接摔倒在地,他急忙伸出雙手,死死抓住城垛,這才勉強穩住了身體。
“衝車!他們又來了!”有人驚恐地大聲驚呼,聲音中充滿了絕望與恐懼。
二狗趕忙從垛口小心翼翼地望出去,隻見又三輛包鐵的巨大衝車,在一群如瘋狂野獸般的黃巾軍推動下,猶如三頭無比猙獰的巨獸,正氣勢洶洶地向城門逼近。這次的衝車頂上覆蓋著濕漉漉的獸皮,顯然是黃巾軍吸取了之前的教訓,用來防禦城牆上守軍扔下的火油。
“弓弩手準備!”趙戩那充滿威嚴與殺氣的吼聲再次響徹城牆:“瞄準推車的人!”
頓時,如蝗蟲過境般的箭雨鋪天蓋地地傾瀉而下,幾個推車的黃巾軍瞬間慘叫著應聲倒地。然而,黃巾軍仿佛完全不在乎同伴的生死,立刻就有人毫不猶豫地補上了他們的位置,繼續奮力推動衝車。
二狗看到那些推車的黃巾軍臉上都泛著一種不正常的潮紅,眼睛瞪得老大,仿佛要從眼眶中凸出來,嘴裡還念念有詞,就像被惡魔附身了一般,仿佛感受不到任何的疼痛和恐懼。
“他們喝了符水...”身旁的老兵王老五狠狠地啐了一口,滿臉厭惡地說道,“張角的妖術,讓他們都變成了不怕死的瘋子。”
衝車越來越近,二狗甚至能清晰地看清車身上刻著的那些詭異符文,那些符文仿佛擁有著某種神秘而邪惡的力量,讓他的心中湧起一股深深的寒意。就在此時,城牆上原本急促的戰鼓突然變換了節奏,那沉重的鼓點仿佛敲在了每個人的心頭。
“滾石準備!”傳令兵如一陣疾風般飛奔而過,大聲傳達著命令。
二狗和幾個同樣麵色蒼白的壯丁立刻朝著一架投石機衝去。這架簡陋的投石機由幾根粗笨的木頭和幾條破舊的繩索勉強拚湊而成,需要六個人齊心協力才能操作。此時,每個人的心中都充滿了恐懼,但為了活下去,他們不得不硬著頭皮上。
“一、二、三——放!”
隨著一聲令下,巨大的石塊如一顆呼嘯的炮彈,帶著眾人的希望與恐懼,呼嘯而出,正中領頭的那輛衝車。隻聽“哢嚓”一聲巨響,木屑如雪花般飛濺,衝車在強大的衝擊力下轟然解體,推車的黃巾軍瞬間被砸成了肉泥,鮮血和碎肉濺得到處都是,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氣。城牆上頓時響起一片歡呼,士兵們仿佛看到了勝利的曙光。但二狗還來不及高興,就聽見王老五憤怒的咒罵:
“狗娘養的!看那邊!”
二狗急忙轉頭,隻見另外兩輛衝車已經趁著眾人的注意力被分散,如鬼魅般接近了城門。更可怕的是,遠處的黃巾軍陣中突然豎起數十架簡易投石機,正朝著城牆拋射燃燒的草球。那些燃燒的草球如一顆顆流星,帶著熊熊火焰,朝著城牆呼嘯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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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顆火球“砰”地一聲砸在二狗不遠處,火星如煙花般四濺。他本能地撲倒在地,熾熱的熱浪擦著頭皮掠過,那股灼痛感讓他心有餘悸。慘叫聲中,一個渾身著火的士兵從硝煙中瘋狂衝出,像一隻無頭蒼蠅般踉蹌幾步後,一頭栽下城牆,瞬間摔成了肉餅。
“救火!快救火!”軍官那焦急的喊聲被淹沒在一片混亂之中,如同滄海一粟。
二狗急忙抓起一桶沙土,朝著一處著火的城樓衝去。濃煙如惡魔的觸手,嗆得他眼淚直流,高溫如無情的烙鐵,烤得他皮膚生疼。就在他奮力滅火時,眼角的餘光不經意間瞥見城下的景象,頓時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僵在原地——
黃巾軍的主力開始大規模移動了。
不同於先前那些如散兵遊勇般的進攻,這次出現的是整齊得如同鋼鐵般的方陣。最前排是一群手持巨盾的黃巾力士,他們宛如一堵堅不可摧的銅牆鐵壁;其後是密密麻麻的長矛手,那林立的長矛猶如一片冰冷的鋼鐵叢林;在這支精銳部隊的中央,張角的杏黃大纛高高飄揚,在風中獵獵作響,九節杖在夕陽的餘暉下閃爍著妖異而又神秘的光芒,仿佛在訴說著某種不可知的力量。
“他們要總攻了嗎?”二狗喃喃自語,喉嚨乾澀得像是塞了一把沙子。
“彆愣著!去你的崗位!”趙戩不知何時如幽靈般出現在二狗身後,一腳狠狠踹在他的屁股上。
二狗被踹得一個趔趄,跌跌撞撞地跑回城垛邊,發現李鐵柱正哆哆嗦嗦地往弓弦上搭箭,雙手抖得幾乎連箭都拿不穩。城下的黃巾軍方陣已經緩緩進入射程,但他們並不急於衝鋒,而是保持著整齊得令人膽寒的隊形,如同一頭蓄勢待發的猛獸,緩緩推進。
“放箭!”
隨著命令下達,箭雨如黑色的幕布般落下,然而大部分羽箭都被黃巾力士那巨大而堅固的盾牌擋住,隻聽見零星幾聲慘叫。二狗射完一箭,手忙腳亂地又搭上一支,卻驚愕地發現黃巾軍突然停住了。
張角的大纛緩緩向前移動,黃巾軍如同紅海分浪般,整齊地讓開一條道路。隻見張角身披八卦道袍,那道袍在風中獵獵作響,仿佛蘊含著天地間的神秘力量。
手持九節杖,邁著沉穩而又威嚴的步伐,緩緩走到陣前。即使隔著如此遙遠的距離,二狗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張角那雙眼睛中所蘊含的強大威懾力,那目光仿佛能直接穿透他的靈魂,看穿他內心深處的每一絲恐懼與掙紮。
“伊川郡的將士們!”張角的聲音並不大,但卻仿佛擁有著某種神奇的魔力,通過傳令兵,清晰地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中:“你們已經用鮮血和生命證明了自己的勇氣,但這場戰爭毫無意義!”
二狗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不由自主地豎起了耳朵,張角的聲音仿佛有一種無形的吸引力,讓他忍不住想要聽下去。
“你們的太守陳彥貪腐成性,他的雙手沾滿了百姓的鮮血,克扣軍餉,讓你們在戰場上忍饑挨餓;強征民女,使得無數家庭支離破碎,城中百姓更是餓殍遍野!而那高高在上的朝廷,早已腐敗不堪,宦官當道,將整個天下攪得民不聊生!這才導致了如今的天下大亂!”
張角高高舉起九節杖,杖頭在夕陽的照耀下閃爍著耀眼的金光,宛如天神下凡:“加入太平道,我們一起共建黃天盛世!現在放下武器,我以太平道之名,保你們全家平安!”
城牆上頓時騷動起來,士兵們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二狗聽到周圍士兵們紛紛小聲抱怨太守的惡行,他自己也不由想起家中被征走的最後一口糧,妹妹餓得皮包骨,瘦得隻剩下一把骨頭的可憐模樣。
“妖言惑眾!”趙戩的怒吼如雷霆般炸響:“弓弩手準備!瞄準那妖道!”
張角卻依舊神色平靜,不為所動,繼續高聲說道:“今夜子時,我會在城東設壇祭天。屆時開城投降者,皆為我太平道兄弟;負隅頑抗者——”
他突然提高音量,九節杖猛地指向那座由頭顱壘成的京觀,眼神中充滿了冷酷與決絕,“這就是下場!”
張角靜靜地站在中軍高台上,如同一尊威嚴的神像,冷靜地觀察著戰場局勢。第四波進攻的三千名義軍已經在慘烈的戰鬥中損失了近半,卻僅僅隻是在幾處城牆上勉強建立了幾個小小的立足點。
“大哥,讓我帶黃天使者上吧!”張梁手已經緊緊按在了刀柄上,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強烈的求戰欲望。
張角輕輕搖了搖頭,目光深邃而又堅定:“還不到時候。”
張角眯起眼睛,看著眼前慘烈的場景,輕輕歎了口氣:“鳴金收兵吧,城裡世家,識到了我們的實力,應該快要按耐不住了,破城之機,就在明日……屆時雲昌府震動,隱藏起來的黃巾軍主力,與敵大戰之日不遠矣。”
夕陽西下,激戰了一天的戰場被染成了血紅色。刺耳的鑼聲在黃巾軍陣中響起,攻城的士兵們如潮水般退去,隻留下城下堆積如山的屍體和幾處仍在燃燒的衝車殘骸。
戰場上彌漫著令人窒息的硝煙味和血腥味,偶爾還傳來幾聲受傷士兵微弱的呻吟。
伊川郡城內,一片死寂。士兵們疲憊地靠在城牆上,眼神中透露出恐懼與迷茫。王二狗望著城外漸漸遠去的黃巾軍,心中五味雜陳。他不知道這場戰爭還要持續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明天是否還能活著。
趙戩帶著督戰隊繼續巡視著城牆,他的眼神冷峻,審視著每一個士兵。看到那些受傷的士兵,他沒有絲毫憐憫,隻是冷冷地說:“今晚加強戒備,誰要是敢偷懶,下場就和那些逃兵一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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