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七年九月十九,應天巡撫衙門內。秦朗手持《衛所整飭條陳》,恭敬地遞到首輔李東陽的案頭。此時,李東陽正對著一幅《倭寇犯境圖》,雙眉緊鎖,滿臉憂慮——圖上雙嶼島的倭寇巢穴用朱砂圈了三重,旁邊注著"年掠貨值百萬"的密字。
"你提出的"耕礦結合"之策,暗合洪武年間衛所屯田舊製。"李東陽用鎮紙壓平圖卷,手指卻在月港位置停頓,"但"老弱遷台"需調福建都司舟師護送,前日泉州衛剛報失三艘福船……"
"閣老可知,鬆門衛所現存兵器三成是洪武年間舊物?"秦朗翻開隨身鐵冊,內頁夾著鏽蝕的箭頭,"卑職已按《紀效新書》立"申明旌亭"於衛所校場,每日辰時集眾誦律。今晨剛處置了私占軍戶的百戶,枷號三日示眾。"
李東陽撫須點頭,目光落在條陳末條:"許商人納鹽引換屯田糧,此策需借開中法舊例。"他從袖中摸出《諸司職掌·戶部》抄本,"洪武三十一年定例:每鹽引折糙米二石五鬥,茶引折一石八鬥。你可按此折算,免得授人以柄。"
兩人爭議間,窗外忽聞金鐵交鳴。一名錦衣衛千戶撞門而入,單膝跪地呈上木匣:"秦大人,在衛所匠戶中拿獲細作,搜出這個。"匣中除了倭寇所用的海螺號角,還有半塊刻著雙嶼島水紋的青銅令牌,背麵陰刻著"寧"字。
秦朗指尖一顫,令牌邊緣的螺旋紋路竟與神機營火銃的膛線彆無二致。李東陽突然劇烈咳嗽,茶湯潑在令牌上,銅麵浮出鏽蝕的北鬥七星——正是考工院密傳的驗鉛符咒。老人用袖口拭去水漬,低聲道:"此事務必呈通政司轉呈禦前,切記……"
十日後,正德皇帝在豹房展讀密折,案頭擺著鬆門鐵礦所煉蘇鋼打製的火銃模型。"秦朗倒懂得借祖宗成法行事。"他用燧發槍挑起密折,火漆印在燭火下顯露出"工"字暗記,"準他編《軍衛條例》三十款,著兵部會同五軍都督府核議。"
司禮監掌印太監張忠呈上鎏金符牌:"陛下,按您吩咐,用成化年西廠符牌重鑄了。"新符牌正麵刻著《大明律·兵律》條文,背麵的螺旋紋卻與楊慎進獻的《玄象羅盤》刻度嚴絲合縫。朱厚照把玩著符牌,忽然想起秦朗密折中提到的"耕礦結合":"從禦馬監調十名火器技師去鬆門,就說朕要看看,他們煉的蘇鋼能不能造出比神銳銃更利的兵器。"
應天巡撫衙門內,李東陽目送錦衣衛快馬離去,轉身將那枚寧王令牌投入炭盆。青銅在火中變形,雙嶼島水紋與北鬥符咒漸漸熔為一體,恰如他案頭那幅被墨跡汙染的《倭寇犯境圖》——海防的潰爛與藩王的陰影,從來都是盤根錯節。
"大人,"秦朗指著牆上的《皇明祖訓》抄本,"明日便要去蘇州衛清查屯田,卑職想順路探訪冶坊,看看民間鐵器是否真如《工部廠庫須知》所記,七分市易……"
"且慢。"李東陽從書架抽出一本《鬆窗夢語》,翻到"百工紀"一節,"治鐵之道,官六民四。你可知為何遵化鐵廠能煉出蘇鋼?"他蘸著殘茶在案頭畫出甑爐圖,"需用煤餅十五斤,逐層鋪疊礦石,煽爐三日夜方得。鬆門若真能每月出蘇鋼六百斤,怕是早已驚動了……"
話音未落,窗外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一名驛卒滾鞍下馬,呈上福建按察使的急報:"倭寇二十艘福船犯境,領頭的竟打著"熨鬥旗"!"秦朗翻開輿圖,雙嶼島到鬆門的直線距離旁,不知何時被人用朱砂畫了個猙獰的骷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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