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七年十月初三,東北季風卷著鹹腥海浪拍擊雙嶼島礁。秦朗站在歸民商衛的福船甲板上,望著海平麵上若隱若現的倭寇船隊。船頭懸掛的「工」字旗被風扯得筆直,旗下三十名神銳銃手已列好三排雁翎陣,燧發槍的青銅擊錘在日光下泛著冷光。
「大人,倭寇戰船七十二艘,其中三十艘掛著熨鬥旗。」周銳的甲胄上還沾著鬆門之戰的血漬,他指著右前方的賊船,「打頭的那艘主桅纏著鐵鏈,怕是裝了佛郎機炮。」
秦朗舉起單筒望遠鏡——這是考工院新製的「千裡鏡」,鏡筒上的螺旋紋暗合《周髀算經》裡的七衡六間圖。透過鏡片,他清晰看見倭寇船頭的鐵炮足輕正在架設火繩槍,那些槍管上的鑄造沙眼,正是私鑄火器的標誌。
「告訴弟兄們,」秦朗扣動腰間燧發槍的擊錘,「等賊船進入三百步,聽我號令齊射。」他轉頭望向左側的礁石群,那裡藏著五艘滿載祝融火油罐的快船,船頭繪著猙獰的吞海獸首——這是用南洋商衛的香料商船改裝的火攻船。
第一波倭寇戰船駛入海灣時,潮水剛剛漫過礁石。秦朗盯著手中的沙漏,當最後一粒沙落下時,他高聲下令:「放!」神銳銃隊的齊射撕裂海風,前排倭寇連人帶盾被掀翻,鉛彈穿透竹甲的悶響此起彼伏。一名倭寇旗手被擊中咽喉,「熨鬥旗」頹然墜入海中,激起丈高的水柱。
「他們的火繩槍射程隻有百五十步!」周銳揮舞戰刀,「前排跪射,後排裝填,輪流開火!」神銳銃手們熟練地交替射擊,燧石擦出的火星在甲板上濺起細小的火焰,定裝彈藥的牛皮紙包被隨手丟棄,在腳下積成淺灘。
倭寇船隊顯然被神銳銃的威力震懾,主艦突然轉向,試圖避開火力。秦朗見狀,從袖中摸出信號彈——這是用鬆脂和硫磺製成的「神火號」,點燃後在空中炸開,綻開一朵赤紅火蓮。藏在礁石後的火攻船如離弦之箭衝出,船頭的祝融火油罐被拋向倭寇主艦。
「中丞大人!」隨行文官指著海麵驚呼,「倭寇船底有異樣!」秦朗舉起千裡鏡,隻見那艘主艦的水線附近露出半截青銅炮管,炮身上刻著模糊的「寧」字印記——正是去年在鬆門繳獲的私鑄火器。
火攻船撞上主艦的瞬間,秦朗扣動扳機,燧發槍精準擊中倭寇火藥艙的艙門。劇烈的爆炸掀起滔天巨浪,主艦在火海中解體,燃燒的碎片如雨點般落下,其中一塊寫著「工器坊」字樣的木牌隨波漂來。
「原來寧王的私鐵,都成了倭寇的凶器。」秦朗低聲道,轉身對周銳說,「活捉俘虜,尤其是懂火器的匠戶。」
殘餘的倭寇試圖登陸島嶼,卻發現岸邊早已布滿神機營埋設的「地聽」——這是用考工院改良的銅製聲波探測器,能提前預警百步內的腳步聲。當倭寇涉水上岸時,埋伏在崖頂的神銳銃手突然開火,鉛彈從高處俯射,打得賊寇抱頭鼠竄。
戰鬥持續到黃昏,雙嶼島港灣已被火焰與鮮血染紅。秦朗踩著倭寇的屍體登上主艦殘骸,在船艙深處發現了一箱鑄炮圖紙。圖紙邊緣的螺旋紋與寧王玉帶銙上的紋飾如出一轍,而炮管纏距的計算旁,赫然寫著「離卦九三」的批注——正是朱拱栟在太學算題中寫錯的那組參數。
「大人,」周銳押著一名倭寇火器匠前來,那人腰間掛著刻有「工」字的皮袋,裡麵裝著鉛丹和紫雪試紙,「這賊酋說,火器是從南洋黑市買的,賣主自稱是大明宗室。」
秦朗翻開《宗室違製錄》,在寧王朱宸濠的條目下又添了一筆。他望向落日餘暉中的雙嶼島,歸民商衛正在清掃戰場,「工」字旗在廢墟上重新升起。遠處,南洋商衛的補給船隊正緩緩駛來,船頭的貨箱裡裝滿了用香料換來的精鐵與硫磺。
深夜,秦朗在臨時搭建的中軍帳內展開輿圖,用朱砂在雙嶼島位置畫了個圓圈。周銳遞來一杯茶,茶湯裡漂著幾片焦煤渣——這是南洋商衛特有的防鉛飲品。帳外傳來歸民商站的更鼓聲,與遠處匠坊的鍛鐵聲交織在一起,恰似大明海防的新脈搏。
「明日把青壯軍戶遷來島上,」秦朗用燧發槍杆敲擊輿圖,「這裡將是第二個鬆門,而寧王的火器生意,也該到此為止了。」他頓了頓,目光落在案頭的佛郎機懷表上,表蓋內側的螺旋紋與圖紙上的「離卦」漸漸重疊,竟形成了一個完整的纏距算式。
海風裹挾著硝煙湧入帳中,秦朗摸出袖中的密折,在末尾添上:「雙嶼島之戰,獲寧王私鑄火器三十箱,匠人十五名。」火漆印蓋下的瞬間,他忽然想起朱厚照在豹房說過的話:「工器之道,需以血火淬煉。」
十日後,雙嶼島外的海麵上,歸民商衛的戰船正在巡邏,船首的神火丁香香氣混著血腥,彌漫在十月的夜空中。而在千裡之外的豹房,朱厚照正對著雙嶼島的戰報微笑,手中的燧發槍不經意間劃過《宗室工器考》,在朱拱栟的名字旁留下一道淺淺的刻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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