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馳淵拎傘的手一頓,目光掠過她的雙腳,神色凜起來。
沈惜退半步,“我以為宅子裡沒人了,跑下來熱一熱藥。”
腳心涼,她“阿嚏”一聲打噴嚏。
顧馳淵好像是回來取東西,攏了傘,扔在牆邊,與沈惜錯肩,大步往樓上去。
鋥亮的鞋麵上掛著水珠,踩在木樓梯上,如一串散碎的光……
沈惜在門口趿了雙拖鞋,去廚房把藥碗放在微波爐裡。
剛才那樣子,好像故意單薄著,給人看……
她本沒這麼想,也不想他可憐。
這一會兒,顧馳淵下了樓,手裡抱著一方木匣子。
做工考究的黃楊木。
沈惜認出來,這包裝,是國內一個著名的綠洲樂隊的專屬。
沈惜也很喜歡他們,高三畢業的夏天,攢好錢買票準備去看。
樂隊連開五天,她隻搶到一張票,卻不小心丟了。
那一天,高考成績出來了,她是文科班的第九名。
沈惜刷著手機裡的成績單,站在街頭哭。
忽然一輛車停在路邊,有個人開車門喊她。
沈惜揉了揉眼睛,是顧馳淵。
彼時他在國外讀研究生,趁著暑假回國。
夏天的陽光烈,顧馳淵穿著白T恤,皮膚白到發光。
他眉眼深邃,發色是極濃的黑。
那時候的他,還沒接手顧氏的生意,一副坦蕩蕩的朝氣模樣。
“哭什麼?”顧馳淵掃了眼沈惜的手機,“為成績哭?不像你。”
沈惜眼睛紅紅的,努力吸了吸鼻子,止住眼淚,“考得還行,校內第九名。”
學渣不怕在學霸這兒丟人,全市第二又怎樣?
“那還哭什麼?”顧馳淵從車裡拽出盒紙巾,整盒賽給她。
沈惜悶哼,“票丟了,綠洲樂隊入場券,我攢了半年零花錢。”
說著,抱著紙巾盒,又擠出兩顆晶瑩的眼淚。
顧馳淵盯著她幾秒,哼了句,“丟了就算了……哭給誰看?”
“砰”!沈惜把紙巾盒扔在他身上,抬手抹乾眼淚,快步消失在街角。
十七歲的夏天,母親還沒生病。
一切都美好,從不知寄人籬下的少年愁。
沈惜沒想到,第二天顧馳淵讓人送來兩張門票,最好的位置,情侶座。
沈惜在電話裡問,“兩張票?”
話筒裡傳來鍵盤的敲擊聲,“主辦方給了兩張,你帶朋友去。”
“都度假去了,沒人。”沈惜握著電話的手冒汗,“要不你跟我去吧。”
話落,長出一口氣,心砰砰地跳。
說完,又覺著不妥,“你很忙,還是不……”
“好,”顧馳淵的聲音乾淨又磁性,“到時候門口見。”
掛電話,沈惜握著手機,剛才好像做了夢。
後來,沈惜發現,那終究是夢:
她抱著門票在體育館門口等到快結束,也沒看見顧馳淵的身影。
打電話,關機,發信息,不回。
等洶湧的人潮在演唱會結束後湧向街頭時,沈惜才接到顧馳淵的電話,“有急事,連夜飛回美國了。剛落地,演出好看嗎?”
沈惜壓住難過,“好看。”
顧馳淵笑起來,“等下次,綠洲再來,我同你一起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