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維的遊擊戰術很快陷入了困境。
隴西的山野間寒風呼嘯,枯黃的野草在風中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響。夜幕降臨,遠處的山脊上,魏軍遊騎的火把連成一條蜿蜒的火龍,在黑暗中格外刺眼。
薑維站在一處高坡上,冷風灌進他的甲胄縫隙,刺得肌膚生疼。他望著那些遊移的火光,眉頭越鎖越緊,指甲幾乎要嵌入掌心。
"可惡……"他在心中暗罵,"曹璟這小賊,竟把我們的退路全堵死了!”
副將王平踩著枯草走上前,鎧甲發出輕微的碰撞聲。他壓低聲音道:“將軍,魏軍顯然摸清了我們的動向,他們封鎖了每一條要道,我們的斥候已經三天沒能傳回消息了。再這樣下去,恐怕……"
薑維沒有立即回答,隻是死死盯著遠處魏軍的動向。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劍柄,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難道軍中真有細作?"這個念頭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隨即又被壓下。不,不可能。他帶的都是跟隨自己多年的老兵,絕不會有人通敵。可如果不是內鬼,魏軍為何能如此精準地預判他們的每一步?
王平見薑維沉默,忍不住又道:“將軍,我們的糧草補給已被截斷,士兵們已經開始減食。若再拖延,恐怕軍心不穩……"
薑維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灌入肺腑,讓他稍稍冷靜了些。
"王將軍說得對。"他終於開口,聲音低沉而沙啞,"此次北伐,本意是襲擾隴西,牽製魏軍兵力,減輕東線諸葛恪的壓力。如今目的已達,再拖下去,隻會徒增傷亡。"
他抬頭望向祁山道的方向,那裡是唯一的退路。可魏軍會讓他們輕易離開嗎?
“傳令全軍——"薑維猛地轉身,鬥篷在風中獵獵作響,“轉向祁山道,撤回漢中!"
王平抱拳領命,剛要離去,薑維卻又叫住他:“等等。"
"將軍還有何吩咐?"
薑維眼中閃過一絲決然:“你率輕騎三百先行,沿途設伏。若魏軍追擊,必讓他們付出代價!"
王平重重點頭:“末將明白!"
待王平離去,薑維再次望向遠處魏軍的火光,心中那股不甘愈發強烈。
"曹璟……這次算你贏了。"他咬緊牙關,“但下一次,我絕不會再給你這樣的機會!"
祁山道蜿蜒如蛇,兩側峭壁陡立,怪石嶙峋。夕陽的餘暉被高聳的山峰切割成碎片,斑駁地灑在狹窄的穀底。薑維策馬走在隊伍最前方,馬蹄踏在碎石上的聲音在寂靜的山穀中格外清晰。
"停!"薑維突然抬手示意,身後的隊伍立刻停下。他勒住戰馬,眉頭緊鎖。山穀中安靜得詭異,連一聲鳥叫都聽不見,隻有微風拂過樹梢的沙沙聲。
"將軍,怎麼了?"王平驅馬上前,壓低聲音問道。他順著薑維的目光望去,隻見兩側山崖上樹影婆娑,卻不見半點活物。
薑維的手不自覺地握緊了韁繩,指節發白。"太安靜了......"他喃喃道,後背已經滲出冷汗。這熟悉的地形,這詭異的寂靜,讓他想起了當年丞相在木門道的遭遇。
就在這一瞬間,山穀上方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戰鼓聲!那鼓點如驚雷般炸響,在山穀間回蕩。
"殺——!"
無數黑影從兩側山崖上冒出,魏軍的旗幟在夕陽下獵獵作響。箭矢如暴雨般傾瀉而下,滾木礌石轟隆隆地砸落,整個山穀頓時陷入混亂。
"有埋伏!列陣!列陣!"薑維厲聲喝道,聲音幾乎嘶啞。他眼睜睜地看著身邊的親兵一個個倒下,鮮血染紅了穀底的碎石。一支箭擦著他的臉頰飛過,帶出一道血痕。
"將軍!快撤!"親兵隊長張枋舉著盾牌衝上前來,剛把薑維護在身後,就被一支冷箭射中肩膀。"呃啊!"他悶哼一聲,單膝跪地,卻仍死死舉著盾牌。
薑維雙目赤紅,一把拔出佩劍:"王平!帶人突圍!我來斷後!"
"不行!"王平一把拽住薑維的韁繩,力道大得驚人,"全軍聽令!保護將軍撤退!"他的聲音在山穀中回蕩,十幾個親兵立刻圍攏過來,用身體築起一道人牆。
箭矢不斷射來,盾牌上插滿了箭支,發出令人牙酸的"哆哆"聲。王平咬著牙,硬是帶著薑維在箭雨中殺出一條血路。當他們終於衝出野狼穀時,身後隻剩下不到二十名渾身是血的親兵。
薑維回頭望著山穀中升起的濃煙,握劍的手不住顫抖。這一仗,他敗得徹徹底底。
野狼穀上方,夜風呼嘯,卷起陣陣沙塵。涼州刺史夏侯霸立於高崖之上,鐵甲覆露,目光如刃,冷冷地注視著穀底潰逃的蜀軍。殘陽如血,映照在散落的旌旗與兵刃上,更添幾分肅殺。
副將胡烈快步上前,鎧甲鏗鏘作響,抱拳道:“將軍,蜀軍潰不成軍,此時追擊,必可全殲!”
夏侯霸嘴角微微揚起,露出一絲冷峻的笑意,卻並未立即回應。他眯起眼睛,望著遠處那杆仍在勉力支撐的“薑”字大旗,緩緩道:“不必了。”
胡烈一愣,急道:“可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薑維若逃回蜀地,日後必會卷土重來!”
“殲滅他?”夏侯霸嗤笑一聲,眼中閃過一絲譏諷,“征西將軍早有嚴令——薑維不能死,至少現在不能。”
胡烈眉頭緊鎖,不解道:“為何?若能斬殺薑維,蜀漢必亂,我軍便可趁勢南下,一舉平定西蜀!”
夏侯霸收回目光,轉向胡烈,聲音低沉而緩慢:“薑維若死,蜀漢必會另擇良將北伐。或許是張翼,或許是廖化,甚至可能是諸葛瞻……但無論是誰,都會重整旗鼓,再舉兵鋒。”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深邃的算計,“可若讓薑維活著回去,他的北伐大業就會成為蜀漢無法愈合的傷口——一次次出兵,一次次失敗,耗儘蜀國的糧草、兵卒、民心……最終,讓整個蜀漢在無休止的征戰中,慢慢流血至死。”
胡烈聞言,神色微變,似有所悟。
夏侯霸不再多言,轉身望向遠處。薑維的殘軍已漸漸消失在穀口,隻留下一路煙塵。他低聲喃喃,仿佛在自言自語:“讓他逃吧……逃回成都,繼續他的北伐夢。”
夜風掠過山崖,卷起他的披風,獵獵作響。他的眼神冰冷而篤定,仿佛已經看到了蜀漢的未來——在薑維的執著下,一步步走向衰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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