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農城外,曹璟的中軍大帳內燭火通明,將帳內照得如同白晝。帳外夏風裹挾著熱浪,吹得旌旗獵獵作響,遠處不時傳來戰馬的嘶鳴聲和士兵操練的號子聲。
杜預快步走入帳中,身上的縣令官服已經換成了戎裝,腰間佩劍隨著步伐輕輕晃動。雖然換上了武將裝束,但他眉宇間那股書卷氣依然未減,舉手投足間仍帶著讀書人的儒雅。
"元凱,彆來無恙啊。"曹璟放下手中的軍報,臉上露出難得的笑容。案幾上堆滿了竹簡和地圖,一盞青銅油燈映照著他略顯疲憊的麵容。
杜預單膝跪地行禮,鎧甲發出清脆的碰撞聲:"末將參見將軍!"聲音裡帶著掩飾不住的激動,眼睛微微發亮。他偷偷打量著這位久違的統帥,發現隻有二十六歲的曹璟鬢間竟有一絲白發。
曹璟仔細打量著眼前這個年輕人。記得一年前在離開長安時,杜預還是個滿口經史的儒生,連佩劍都掛不利索。如今臉上已有了風霜之色,手掌也磨出了繭子,但眼神卻更加堅毅了,腰板挺得筆直,頗有幾分武將風範。
曹璟暗讚:這小子在華陰曆練得不錯,治水修渠,安撫流民,聽說還親自帶人剿了幾股山匪。是塊好料子,比那些隻會紙上談兵的酸儒強多了。
"起來吧。"曹璟指了指旁邊的席位,順手推過一個酒壺,"嘗嘗這河東特產的棗酒,聽說你在華陰治水有功?百姓都叫你"杜青天"了。"
杜預恭敬地接過酒杯,雙手微微發抖:"托將軍洪福,隻是儘了本分。"他抿了一口酒,甜中帶澀的滋味在舌尖蔓延,不由得想起在華陰日夜督工的艱辛。
酒過三巡,曹璟突然正色道:"元凱,這次召你來,是要給你個新差事。"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案幾,目光如炬。
杜預立刻放下酒杯,身子微微前傾,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請將軍示下。"他暗自猜測,莫非是要派他去鎮守某處關隘?
"我要你做陸抗的副將。"曹璟的手指在地圖上劃過,在河東郡的位置重重一點,"先取河東,再攻河內。"
杜預內心活動如潮水般湧來:“陸抗?那個江東降將?聽說此人用兵如神,但畢竟是降將...將軍竟如此信任他?讓我做他的副手,這是要栽培我,還是要考驗我?”
曹璟斜倚在案幾旁,手指有節奏地敲擊著桌麵。他望著眼前這個年輕將領略顯緊繃的麵容,不由得想起當年的自己。燭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投下深淺不一的陰影,更顯得那雙眼睛深不可測。
"陸幼節雖出身江東,但用兵之能不在我之下。"曹璟突然開口,聲音裡帶著幾分玩味,"你跟著他,能學到不少東西。"
杜預聞言一怔,隨即意識到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穿了。他確實對即將調往陸抗麾下心存疑慮——畢竟陸抗是江東降將,而自己卻是曹璟一手提拔的嫡係。他連忙拱手,聲音裡帶著幾分慌亂:"末將明白。"
曹璟輕笑一聲,起身踱到地圖前。他的手指在河東郡的位置重重一點:"攻下河東後,由你擔任太守。"頓了頓,語氣突然變得嚴肅,"我要你在河東實行關隴新政。"
"啪"的一聲,杜預的佩劍不小心碰到了案幾。他猛地抬頭,眼中滿是震驚。關隴新政他是知道的——輕徭薄賦,整頓吏治,這些政策讓關隴百姓對曹璟感恩戴德,卻也得罪了不少當地豪強。
"怎麼?沒信心?"曹璟轉過身來,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
杜預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他能感覺到後背已經滲出細密的汗珠。"末將定當竭儘全力!隻是..."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了心中的顧慮,"河東世家大族盤根錯節,恐怕..."
"所以才要你去。"曹璟突然大步走到杜預麵前,距離近得能看清對方眼中的血絲。他伸手整了整杜預有些歪斜的領口,聲音低沉而有力:"你讀過聖賢書,也經曆過地方實務,知道怎麼跟那些老狐狸周旋。"
這時,帳外傳來巡夜士兵整齊的腳步聲,火把的光亮透過帳布映在兩人臉上,忽明忽暗。
曹璟壓低聲音,每個字都說得極重:"記住,新政的關鍵是讓百姓真正受益。隻要民心所向,那些世家翻不起大浪。"他說著,從案幾上拿起一份竹簡遞給杜預,"這是我在關隴施政的心得,你拿去好好研讀。"
杜預雙手接過,觸碰到竹簡的瞬間,他感到一種沉甸甸的責任感。他重重點頭,眼中的猶豫逐漸被堅定取代:"末將明白了。"
"去吧。"曹璟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大得讓杜預微微晃了晃,"明日一早就去陸抗軍中報到。告訴他,這是我的將令。"
杜預鄭重行禮,退出大帳時差點被門檻絆倒。夜風撲麵而來,帶著初春的寒意,讓他發熱的頭腦稍稍冷靜。仰望星空,繁星如棋局般排布,他忽然意識到,這或許是自己仕途的真正起點。
“父親生前常說,大丈夫當建功立業。如今機會就在眼前,我絕不能辜負將軍的期望!”
而此時帳內,曹璟望著杜預離去的背影,滿意地點了點頭。他端起已經涼透的茶抿了一口,苦澀的滋味在舌尖蔓延。
遠處傳來戰馬的嘶鳴聲,伴隨著士兵們夜間操練的呼喝。曹璟走到帳門前,望著軍營中連綿不絕的火把,嘴角浮現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他知道,一場改變天下格局的大戲,正在這星火點點中徐徐拉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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