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抄貪墨，致使文武百官人心惶惶；大興土木，弄得朝野臣民怨聲載道；窮兵黷武，更讓國庫空虛、民不聊生！秦夜，如此得罪天下臣民，你想過後果嗎？”
君適不敢直接問責素君，隻好將所有矛頭指向秦夜。
“如果沒有貪贓枉法，何來惶恐不安？若非工部辦事不力，何來民怨沸騰？征伐諸國一統天下，乃我天焱皇朝順應天道所為，何謂窮兵黷武？身為軍人、貴為統帥，不怕明告君相：不掃滅諸國、不還天下百姓一個太平，本王決不罷休！言及至此，本王不想再做口舌之爭，一句話：右相之位，君相讓與不讓？”
對方的強詞奪理，使秦夜再也沒了耐性，隨即反擊之言辭也越來越犀利；到了話末，語氣已然不容置喙。
“秦王息怒，在您和四位將軍蒞臨敝府之前，父親已同下官言明退隱之意！之所以臨時一爭，不過是想為家族子孫謀取些許世俗利益罷了，還望秦王勿怪！下官在此保證，明天早朝，秦王必會如願以償。”
不願看到自己老父拿著所剩無幾的本錢，公然與秦夜交惡；畢恭畢敬侍奉在側之君玉賀，主動替君適做了決定。
“如此，甚好！三公子灑脫豪爽，本王也不扭捏拖遝，這是一份關於帝州、福州官員在‘葬騎絕戰’中出錢出力之請功奏本，三公子大可打開一覽！”無視君適雙目充血之神情，秦夜極其欣賞地同君玉賀客套幾句，便從懷中取出擬定好的請功奏本，大方遞了出去。
“工部侍郎？秦王欲將下官一個從六品的工部員外郎，連升五級到正四品的工部侍郎？不知下官何德何能，能讓秦王如此抬愛？”交還奏本，受寵若驚、顧不了父親顏麵之君玉賀，難以置信地看著秦夜。
“還是那句話：有些事過去了，不代表它沒發生過！功過是非，皆有痕跡！今日叨擾，告辭。”
簡單告彆一聲，秦夜再次看了一眼怒形於色之君適，轉身率眾離開；走出正大門的時候，還順便撤離了留守附近的一百羽營所屬。
“秦夜絕對不會無緣無故加恩於你，到底有什麼事瞞著老夫？說！”使勁拉住意欲送彆秦夜等人之君玉賀，君適摔杯至地，咆哮問道。
“父親大病初愈，實在不宜動怒，兒子給您磕頭了！”
知父莫若子，君玉賀不想、亦不敢和氣頭上之老父爭辯什麼，唯有撲通跪地，力求搪塞而過。
父子不和、政見相悖，這些，飽經風雨之君適，都可以接受！可唯獨令其大動肝火的是：他半生寄以厚望之第三子，居然有一天會背著他，乾出賣身求榮之勾當！
從小處說，這是君玉賀自作主張，出賣家族利益；往大了說，則是父子相疑，君玉賀已經不再信任自己，開始謀求個人前程……
大失所望之下，君適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徑直倒地不醒。
當晚，在宮中太醫之救治調理下，愈發蒼老之君適，總算又睜開了雙眼。
“為父確實主張讓你靠近交好秦夜，可那有一個前提，就是必須恪守本心、不卑不亢；不擇手段、卑躬屈膝之事，有為父一個人做，就夠了，你明白嗎？”摒退無關人等，揮手讓長跪在地之君玉賀起身，君適苦口婆心勸導。
“皇上雄才大略、秦王戰無不勝！如此百年不遇之君臣出現在我天焱皇朝，除了上天有意助我天焱一統天下，彆無他說！既然如此，兒子又豈敢有違天意？兒子承認：在奉旨巡視、曆練於福州期間，確實曾經動用父親聲望與家族勢力，幫皇甫凡在福州籌集到萬匹軍馬！這一點，兒子自知有愧父親和家族，但國戰在前，這難道不是身為一個臣子該做的份內之事嗎？”
百善孝為先，君玉賀不想再過多刺激老父！可心中那渴望建功立業之一腔碧血，終究還是敦促他犯顏直言。
“你給本相住口！本相身為三朝元老、兩朝宰相，誰敢質疑本相之初衷不是做一個輔弼良臣？可結果呢？先被先帝經由皇甫欲和之手打壓，後又被當今皇上借用淩山之力排擠！如果不是本相像烏龜一般一忍再忍，你覺得皇上和秦夜會任由你大哥逍遙信城、你二哥沙場建功、你官居工部員外郎、以及謀逆未遂之君氏一族苟活至今嗎？淩山那老匹夫倒是忠貞不二，如今在哪？不僅唯一的皇後女兒不明不白死了，就連他本人自己，也被發配到暗流湧動之偏遠帝州！你自詡才高八鬥，為何就看不穿‘忠君報國’四字背後所隱藏之刀光劍影……”
“父親……”
見滔滔不絕斥責完自己的老父再次閉上雙眼，君玉賀心中一驚，慌忙上前查看。
“倘若這些已經發生之事實，還不足以讓你驚醒，你可以試想一下右相人選，以及你出任工部侍郎以後的事！”推開君玉賀，君適神色沉重地提醒。
素君和秦夜急不可耐地逼迫自己老父讓出右相之位，儘管沒有言明繼任人選，但絕對和時下之查抄貪墨脫不了乾係！結合前後分析，以君玉賀之才智，不難猜出第五玉珩是最為合適之下一任右相！
而第五玉珩同君氏一族的過往恩怨，又很難讓人相信他不會對本就罪行累累之君氏族人——痛下殺手……
至於升任工部侍郎一職，君玉賀非但要立即接手困難重重之三大創世盛舉，而且還不得不提前直麵工部那群屍位素餐之蛀蟲！
“‘吃一塹，長一智’，萬幸，你還年輕！請辭奏本，為父會如你所說，明日早朝呈交皇上；後麵的路，你好自為之！”
不忍再看君玉賀眉頭緊鎖之樣子，君適褒貶不一說完，即揮手示意他退下。可縱然其料事如神，他也不可能想到：自己這個兒子，曾親自去往玉鑲侯府，與第五玉珩掏心掏肺說了良久！
他更不可能猜到：在知曉秦夜一統天下之決心後，君玉賀竟情不自禁生出了全力輔佐的心思，乃至於毫不猶豫對第五玉珩說出了那番“孤臣”之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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