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個大勢所趨!”李崇文歎了口氣:“按照夏大人的說法,我等士紳,就注定要被大勢淘汰、永無翻身之日?”
“並非如此!”夏淮安搖頭道:“你們這些老古董,怕是很難跟上大勢。但是你們的子孫後代可以!他們可以進學堂,學習更多的知識,如果他們能掌握更先進的生產技術,也能種出畝產千斤甚至更多,你們就可以承擔起八錢銀子的工錢,繼續做你們的大地主!”
李崇文將信將疑:“難道夏大人開設的學堂,真的傳授化肥等秘法?”
夏淮安說道:“這是當然!我夏家莊開設的學堂,共有六學。除了文學之外,還有數學、工學、理學、農學、醫學。”
“如何使用化肥,在農學上可以學到;如何製造化肥,在工學課上可以學到;而化肥背後的原理,則屬於理學。不同的學科,傳授的內容不同,互相交叉融合,便能得到諸多奇思妙想,化肥隻是其中之一。”
“若是學的好,我夏家莊的釀酒術,煉鋼術,甚至琉璃術,其原理技法都在這六學之中。你們的家族子弟若是有出息,學好了這些本事,將來融會貫通,說不定成就還在本官之上!”
李崇文說道:“若是大人所言不虛,李家願意獻銀三千兩,助大人開設學堂,隻求能給李家幾個入學名額。”
“我田家也願意資助大人開設學堂!”田萬金急忙附和。
鄭九齡、王世襄等人也跟著表態。拿幾千兩銀子換夏家的絕學秘術,這絕對是非常劃算的買賣。而且,按照夏淮安的說法,隻有掌握先進技術的家族,才有機會跟上大勢潮流,他們若是這一步被其他家族甩開,恐怕就會家道中落!
夏淮安擺手笑道:“不行不行!入學可以,但不能捐錢。這個口子一旦打開,以後捐錢辦學的子弟,豈不是能在學堂裡高人一等、胡作非為?”
“這樣吧,我夏家莊即將有一批寶鏡出售,價格也不高,一千兩的小鏡子到幾千兩的梳妝鏡,再到上萬兩的等身鏡,都有。到時候還望諸位鄉紳多多捧場!”
“嗬嗬,一定一定!”李崇文等紛紛答應。花幾千兩買個鏡子,錢還是給夏家莊賺走了,和捐錢區彆不大。
“那諸位家裡的田地,是否願意出租?”夏淮安又問。
“當然願意!”李崇文率先表態:“李家願意第一個簽租約!”
王世襄冷笑:“最多也是第二吧。王某昨日便簽了。”
其他還在猶豫的豪紳,互相對視一番後,也紛紛答應簽下租約。
隻簽一年的租約,最多也就是明年少賺一點錢;租出去田地,不用擔心荒田稅,不用擔心付不起工錢,安安穩穩的收一點租金,對當下的他們而言,已經是最好的情況。
正如夏淮安所說,這不是強買強賣,而是夏家莊留給他們的一條生路!
“馬上就要年關了,”夏淮安說道:“諸位回去之後,好生挑選家族子弟,年後初十那日便可來夏家莊學堂辦理入學。屆時諸位隻要亮出今日的租約作為憑證,皆可免費入學。”
“但是,諸位可要約束好各家的子弟,學堂內,要尊師重教,還要尊重同學。同學之間一切平等,無論出身來曆!若是諸位的子弟習慣了紈絝作風,欺壓同學,學堂按規矩會對其進行懲戒或是開除,到時候莫來找本官討要情麵!”
“大人放心,我等一定約束好家中子弟!”李崇文等滿臉笑容,畢恭畢敬的將夏淮安送出門外,直到目送夏淮安騎馬走遠,消失在街口。
送走夏淮安後,十幾名豪紳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一時間都是無語。
“還杵在這裡作甚!各回各家吧!”劉家主嗤笑一聲,下了逐客令。
……
臘月三十的寒風裹著細雪,在綿延數十裡的工棚間呼嘯。夏淮安勒住韁繩時,正瞧見幾十名孩童蹲在水泥路邊,用碎石在凍土上畫“福”字,歪歪扭扭的筆畫裡浸著煤灰,倒像極了灶王爺胡須上的煙炱。
“相公快看!”玉芳掀開車簾,紅鬥篷上的白狐毛領沾著雪粒,“前日送來的紅紙,都貼在工棚門上了。”
夏淮安順著她指尖望去,臨時搭建的茅草棚簷下,褪色的黃符早換了簇新的春聯。
“天雷劈開荊棘路”對“鐵骨撐起太平年”,橫批“萬象更新”的墨跡猶帶濕潤。
夏淮安說道:“瘸秀才他們應該已經先到了,這些對聯,應該是他帶著學堂孩童寫的。”
玉芳和芸娘兩個大肚婆早約好了兩家人一起過年。但是夏家住在巴南郡城,趙家住在攀花縣城,相隔足有二百裡。
商量之後,夏淮安決定,乾脆兩家人一起去修路的工地上,與災民百姓們一起過年。因為這個位置,也恰好在郡城與縣城之間。過完年後,還來得及連夜趕回各自的家。
“郡守大人來送年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