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色漫過七俠鎮的青瓦時,方大平推開了同福客棧的木門。
門框發出吱呀輕響,正擦著桌案的佟湘玉手一抖,抹布"啪"地砸進銅盆,濺起的水珠沾在她鬢角的銀簪上。
陸九淵正倚著櫃台翻話本,抬眼便見方大平青衫上沾著碎雪,腰間劍穗被攥得變了形——那是嵩山派弟子特有的雲紋劍穗,此刻在他掌心皺成一團,像團被揉爛的烏雲。
"陸先生。"方大平喉結滾動兩下,聲音發啞,"我要走了。"
陸九淵放下話本。
他注意到這少年的眼尾還泛著紅,像是連夜哭過,可眉峰卻繃得死緊,倒比昨日在雪地裡更顯鋒利:"去哪兒?"
"回嵩山。"方大平突然拔高聲音,驚得窗邊打盹的老白猛地直起腰,"不,不是回嵩山。
我要去塞北,去西域,去所有能讓我變強的地方!"他踉蹌兩步,指尖幾乎戳到陸九淵鼻尖,"我不要在這兒聽你說什麼江湖大義,不要吃佟掌櫃的桂花糕當施舍!
等我十年——十年後我定要帶著嵩山劍法殺回來,讓你看看什麼才是真正的江湖!"
陸九淵望著他發抖的指尖。
三天前這少年還紅著臉遞桂花糕,此刻眼底卻燒著淬了毒的火——他想起左冷禪派人送來的那封威脅信,墨跡未乾時還帶著鬆煙墨的腥氣。
方大平這樣的弟子,最是容易被當刀使的。
"好。"他拾起案上半塊碎銀,"路上盤纏不夠,拿這個。"
方大平像是被燙到,猛地縮回手:"誰要你的臭錢!"他轉身時帶翻了條凳,木頭砸在青磚上的聲響驚飛了簷下的麻雀。
門簾被風卷起又落下,隻餘雪粒子順著門縫鑽進來,在方大平剛才站的地方積成個小堆。
陸九淵捏著碎銀笑了笑。
他早就在那銀塊上抹了說書係統給的"千裡追",隻要離得不過百裡,係統界麵便會浮現金色箭頭。
等方大平的腳步聲消失在巷口,他摸了摸腕間發燙的係統印記——箭頭正指向西北方的官道。
戌時三刻,官道旁的老槐樹下。
方大平把碎銀狠狠砸進雪堆。
他蹲下身,借著月光仔細檢查鞋麵——那是佟掌櫃連夜給他納的新鞋,針腳密得像片雲。"誰要你們可憐!"他罵了句,卻又輕輕摸過鞋幫,喉結動了動,終究還是站起身,把包袱甩上肩頭。
樹後傳來細微的衣料摩擦聲。
方大平猛然轉頭,卻隻看見雪粒子在風裡打著旋。
他剛要鬆口氣,便見前方半空浮起團幽藍火焰——那是陸九淵說書時用過的"醒木雷",此刻正劈啪作響,像極了方大平在茶棚裡聽過的那句"天罰降至"。
"你...你要殺我?"方大平後退兩步,後腰撞在老槐樹上。
他摸向劍柄,卻想起三天前陸九淵說"嵩山劍法拘泥於門戶,不如野路子痛快"時,左冷禪拍碎的茶盞。
原來這說書人根本沒打算留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