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塵難得大方起來“搞錯了?……搞錯了就搞錯了吧!潘世子日理萬機,偶有疏漏也是難免的,既是誤會一場,奴婢這就回去了!”
話音落地,她轉身就要往外走。
身後的人徐徐問道“不想聽聽看,我搞錯了什麼嗎?”
輕塵腳步一頓,雖懷疑這是他留人的把戲,卻也擔心他這話尚有內情。
潘整見她駐步,暗自得逞一笑,起身來到她麵前,“來都來了,世子當你是客,不坐下喝一碗甜湯就走,這可不是世子的待客之道。”
他這樣步步緊逼,輕塵心神一定,這會兒反倒不急了。
她從旁一錯步,躲開了他要來抓自己手臂的手掌,微微一笑道“潘世子抬舉,奴婢從命就是了。”
潘整從容地收回了手,引她入座。
“聽後頭廚娘說你喜歡吃甜,”他抬了抬下巴,朝那盞牛乳芋頭羹示意,“嘗嘗這甜湯,專門給你加了蜜的,定然比你還甜。”
輕塵看了眼那甜湯,慢悠悠舀起一勺,磨蹭了半天,又將勺子放下了。
“您還是先把話說清楚吧!”她道,“不然這樣的好東西,奴婢怕吃了不消化,平白糟蹋了!”
“說清楚?”潘整搖扇笑問“說清楚什麼?”
輕塵心裡的白眼兒都快翻到天上去了,嘴上道“自然是說清楚,您究竟搞錯了什麼?”
“我搞錯在……”潘整故意吊她的胃口,一句話恨不能說上半個時辰,好半天,方才攜著道纏綿的目光,娓娓道來後話“不是你的東西落在我這兒了,而是世子的心——落在你那兒了。”
輕塵一哆嗦,瞪著水汪汪的眼睛,驚恐地看向他。
慌張之下,還弄翻了牛乳芋頭羹。
潘整看了眼那一桌的湯水,不易察覺地蹙了蹙眉。
輕塵還直著眼呢。
他好笑地舉手在她眼前一晃,問“嚇傻了?”
她猛地回神,慌忙將目光收回來,臨了,又沒忍住似的,偷偷朝他瞟了一眼。
“奴婢……受寵若驚。”她低著頭,看不清神色,說話也不似一貫的中氣十足了,嘟嘟囔囔的,像是從嗓子眼兒生生擠出來的一般。
像是害羞了呢。
潘整看著她,想到這裡,卻忽覺沒什麼滋味了。
輕塵絞了半天衣帶,兀然急促地問了一句“您這是說胡話呢吧?”
“你希望我是在說胡話?”他笑道“那便要讓你失望了,世子從來不說胡話。”
輕塵倏地站起身來,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擺了似的,一會兒看他,一會兒看地上,竟也有點賊眉鼠眼的意思。
潘整笑著湊過去,“怎麼,害羞啦?”
輕塵咬了咬嘴唇,又急又臊,“您……誰讓您好端端地說這些荒唐話!奴婢……奴婢……”
她忸怩了一會兒,詞不成句,轉身就往外跑。
潘整卻沒攔她。
“也就是個小丫頭,與旁人沒什麼兩樣……”他低低一語,手指沾了沾桌上的湯汁,送到眼前,深深凝視頃刻,跟著,失望般的嗤笑了一聲“原是我高看你了呢……”
不過,也好——
這樣的小丫頭,不必費心思,也更容易掌控,倒是能省出自己許多精力來。
翌日一早,獨觴伺候溫憐梳妝時,便將前一晚上,輕塵暗中去了流景軒的事與她說了。
溫憐聽罷,微微一忖,卻也沒什麼旁的吩咐。
獨觴有些不放心“娘娘,事情到了這一步,您就當真一點都不擔心嗎?”
之前勸溫憐對輕塵安心的人是她,這會兒不安心的卻也是她。彆的不說,輕塵那個年紀的小丫頭,生得又那樣出挑,平日無事也就罷了,真要是遇上了富貴敲門的時候,有幾個能禁得住麻雀變鳳凰的誘惑,絕對心如磐石的?
溫憐輕輕一笑,“你擔心了?”
獨觴歎了口氣,憂憂慮道“能不擔心麼,潘整那道行,對付起這樣未經世故的小丫頭來,輸贏之間,那還不是高下立現的事兒?”
說著,她附到溫憐耳邊,“娘娘,昨晚上那可是深更半夜,跟著輕塵的人回來說,流景軒裡左右皆退,這孤男寡女的,輕塵還能不聲不響地全身而退,真要說什麼都沒發生……”
那這丫頭可真是厲害了。
“彆急。”溫憐簪上銀簪,對鏡徐徐道“等到去華館看一看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