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父,怎麼辦?”伊戈爾跪在祭壇前問道。
老神父用僵化的手指指向懺悔室,聲音像是風吹過裂縫:“懺悔...你的...不體麵...”
伊戈爾鑽進懺悔室,突然產生了瘋狂的念頭。他對著隔板小聲說:“神父,我小時候偷過同學鉛筆...去年我盯著女秘書的腿看...上周我偷偷把公文扔進垃圾桶而不是按規定銷毀...”
他說得越來越快,把那些微不足道卻讓他羞愧多年的小秘密傾瀉而出。奇跡發生了——他感到臉上一陣輕鬆,那層看不見的束縛正在鬆動。
“更多!”老神父在另一邊鼓勵道,他的聲音突然清晰了許多,“說出最不好意思的事!”
“我討厭嶽父!辦公室的盆栽是我澆太多水弄死的!我其實看不懂上級發的文件!”伊戈爾幾乎是喊出來的,“我嫉妒我弟弟娶了更漂亮的女人!我...”
隔板突然被拉開,老神父的體麵之殼正在龜裂脫落,露出底下真實的皺紋和老年斑:“繼續!孩子!繼續說!”
“我夢見過同事們死掉我好晉升!我希望索科洛夫早點退休!我...”伊戈爾突然停住,恐懼地意識到自己在說什麼。
就在這個瞬間,新的體麵之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新覆蓋他的麵部,比之前更厚更堅硬。老神父發出一聲失望的歎息,徹底變成了水晶雕塑。
伊戈爾逃出教堂,發現自己再也無法做出任何“不得體”的表情——他的麵部肌肉被完美固定在適度擔憂的狀態,既不過分驚慌也不顯得冷漠,正是公務員麵對危機時最得體的表情。
恐慌中,他做出了決定:必須離開莫爾萬斯克。這個念頭本身讓他羞愧——體麵人怎能臨陣脫逃?但求生本能壓倒了一切。
家中,柳德米拉正在變成一件藝術品。她的整個上半身已經透明化,如同精心雕刻的水晶雕像,卻還在用完美的手勢熨燙衣服。
“親愛的,鄰居們都在誇我們家陽台的花卉布置呢。”她發出風鈴般的聲音。
伊戈爾翻出所有現金塞進手提包,甚至顧不上像平時那樣整齊折疊。這個動作讓他感到一陣生理性不適,但還是強忍著繼續。
城郊的檢查站已經無人看守——衛兵們變成了持槍的禮儀雕塑,永遠保持著標準站姿。伊戈爾正要通過,突然被一個聲音叫住。
“證件,同誌。”聲音來自陰影處,走出來的竟是他的侄子安德烈。年輕人臉上沒有一絲體麵之殼的痕跡,反而帶著戲謔的笑容。
“安德烈!感謝上帝你還正常!”伊戈爾激動地說,“和我一起走吧,整個城市都瘋了!”
年輕人笑了:“瘋了?不,叔叔,他們隻是終於變得完美體麵了。這是進化,不是疾病。”
伊戈爾後退一步,突然明白過來:“你...你知道會發生什麼?”
安德烈從口袋裡掏出一本小冊子——《體麵修煉指南》,封麵上印著“莫爾萬斯克精神文明辦公室編印”。
“我參與了推廣工作,叔叔。人們太多不必要的情緒,太多失態行為。現在好了,大家都變得完美體麵。”安德烈微笑著說,他的表情突然變得極其嚴肅,“而您,親愛的叔叔,想要逃離這座模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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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戈爾感到自己的體麵之殼正在極速增厚。他試圖奔跑,卻發現自己隻能邁出得體而克製的步伐——不快不慢,符合一個公務員在緊急情況下仍保持風度的標準速度。
“沒關係,叔叔。”安德烈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很快您就會獲得永恒的體麵。”
伊戈爾醒來發現自己躺在市政廳的休息室裡。窗外,莫爾萬斯克正在舉行“完全體麵化慶祝典禮”。街道上站滿了水晶雕塑般的市民,每個人都在自己最後的位置上保持著完美儀態。
安德烈的聲音從廣播喇叭裡傳出:“祝賀你們,同誌們!你們克服了人性的弱點,成為了新世界的典範!”
伊戈爾掙紮著走到鏡前,看見自己已經大半晶體化的臉。那張臉上保持著溫和而嚴謹的表情,永遠不會失態,永遠不會失禮。然而在透明外殼之下,他的眼球還能轉動,還能表達無聲的恐慌。
幾天後,當最後一批抵抗者也都體麵化後,莫爾萬斯克變成了真正的禮儀之都。每一條街道都陳列著保持優雅姿態的人體雕塑,每一個窗口都展示著得體微笑的水晶麵孔。
隻有夜深人靜時,若有細心者路過市政廳二樓檔案科的窗口,會看見一具公務員雕塑的麵部——那完美體麵的外殼底下,眼球正在瘋狂轉動,試圖傳達某種永被封存的絕望。
而遠在州首府,官員們正在盛讚莫爾萬斯克的精神文明建設成果:“值得全州學習!特彆是他們克服人性弱點的創新方法!”
又一批《體麵修煉指南》被加印出來,裝上開往各個城市的貨車。在鉛灰色的天空下,車隊緩緩駛出印刷廠,如同運送瘟疫的禮儀隊列。
某個貨車司機摸了摸自己發癢的臉頰,下意識地調整了一下後視鏡的角度——必須精確地保持在“既不過分活潑也不顯得死板”的微妙弧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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