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醒過你!"王建國在火堆那頭大喊,聲音帶著奇異的回響,"真金不怕火煉,真元寶能燒穿陰陽界!"
弗拉基米爾掙紮著爬起來,褲子上沾滿泥漿。他驚恐地發現自己的手表指針在瘋狂旋轉,附近幾個墓碑上的日期似乎都在變化。火堆中心出現了一個旋渦般的景象,他仿佛看見有模糊的手影在抓取飛舞的灰燼。
最嚇人的是相鄰墓碑上的照片——工會主席的表情似乎從嚴肅變成了驚訝,眼睛瞪得老大,盯著那堆越燒越旺的冥火。
"再加點料!"王建國又投入一捆紙紮的美元鈔票,"彙率兌換時間!"
火焰突然變成了銀白色,發出類似金屬摩擦的尖嘯。弗拉基米爾捂緊耳朵,看見火光中浮現出許多模糊的身影,都在伸著手朝向火堆。雨滴在接近火焰時蒸發成霧氣,給整個場景罩上超現實的帷幕。
就在這時,他清楚地聽見一個蒼老的聲音用俄語說:"多燒點!美元兌盧布彙率又跌了!"
弗拉基米爾環顧四周,除了王建國和那些麻木的掃墓人,並沒有其他聲音來源。而他的中國朋友正專注地操作長竹竿,仿佛在進行某種神秘的儀式。
灰燼旋轉著升上天空,那些元寶的殘骸確實保持著精致的形狀,像真正的金銀器皿在火中重生。有那麼一瞬間,弗拉基米爾覺得自己看見了另一個世界的輪廓——那裡有長長的隊列,人們拿著各種容器等待分發什麼東西,而幾個穿著舊蘇聯製服的身影正在維持秩序。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當最後一袋元寶投入火堆時,發生的事情超出了弗拉基米爾的認知範疇。火焰驟然變成純金色,騰起近五米高,卻詭異地沒有產生煙霧。熱浪如實質般壓迫著空氣,附近幾個墓碑上的照片突然開始變化表情——從麻木到驚訝,從平靜到貪婪。
機到賬了!"
弗拉基米爾揉著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火焰中心似乎打開了一個通道,有模糊的人形在其中忙碌地搬運東西。更可怕的是,他聽見了清晰的算盤聲為什麼是算盤?),夾雜著計算機鍵盤的敲擊聲和點鈔機的嗡鳴。
相鄰墓碑傳來清晰的讚歎:"好家夥!夠買下整個集體農莊了!"
弗拉基米爾猛地轉頭,看見工會主席墓前的照片居然浮現出笑容。更遠處,那些原本麻木的掃墓人紛紛停下動作,朝著火堆方向聚攏過來,眼中閃爍著奇異的光彩。
突然,一陣刺耳的鈴聲劃破空氣。不是手機鈴聲,而是老式轉盤電話的那種尖銳鳴響。王建國臉色驟變,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巴掌大的紙紮手機——弗拉基米爾發誓那東西之前絕對是扁平的紙片。
"喂?冥府乾涉局?"王建國對著紙手機點頭哈腰,"是是是...我知道規定...但今天彙率確實不錯..."他的俄語突然變得結巴,"什麼?擾亂了陰陽金融市場?"
弗拉基米爾感到一股寒意從脊背竄起。周圍的溫度似乎在下降,儘管那堆火焰仍在熊熊燃燒。掃墓的人們停住腳步,表情恢複麻木,慢慢退回原來的位置。
紙手機裡傳出某種非人的聲音,像是許多人在同時說話,又夾雜著電子雜音:"...檢測到異常能量流動...違反《陰陽經濟平衡法》第7條第3款...立即暫停焚燒...等待審計..."
王建國的臉皺成了苦瓜:"領導通融一下嘛!俺這可是合規操作,全部經過正規渠道開光加持..."他突然瞪大眼睛,"什麼?要補稅?"
弗拉基米爾清晰地看見,金色火焰中浮現出幾個穿著舊蘇聯製服的身影,他們手中拿著某種發光賬簿,正在嚴肅地記錄著什麼。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相鄰墓碑的照片全都變成了嚴肅的表情,仿佛在參與某種集體審判。
"行行行...我補..."王建國哭喪著臉,"能不能用盧布結算?美元彙率太高了..."紙手機裡傳出一陣雜音,王建國突然喜笑顏開,"謝謝領導!下次一定給您燒點特產!"
通話結束的瞬間,火焰恢複正常顏色,周圍的異象全部消失。弗拉基米爾大口喘氣,發現自己一直屏著呼吸。
"搞定!"王建國抹了把汗,"差點被冥府稅務局罰款。好在俺提前打點過..."他神秘地壓低聲音,"知道審計科科長是誰?前國稅局的!燒點伏特加就搞定。"
弗拉基米爾看著漸漸熄滅的火堆,灰燼如黑雪般覆蓋四周。他突然意識到,整個過程中雨一直在下,卻沒有任何一滴雨落在火堆範圍內。
回程的路上,車廂裡彌漫著紙灰和香燭的混合氣味。弗拉基米爾默默開著車,腦海中不斷回放墓地的詭異場景。那些在火焰中浮現的麵孔,那些墓碑照片變化的表情,還有紙手機裡傳出的非人聲音...
"今天收獲不小!"王建國清點著剩餘的祭品,"俺先人托夢說錢已到賬,正準備投資冥府房地產。"他突然歎氣,"就是增值稅太高了,陰間政府比首都還會收稅。"
弗拉基米爾終於忍不住問道:"那些...現象...正常嗎?"
"啥現象?"王建國茫然地反問,隨即恍然大悟,"哦你說火焰變色?正常!不同麵值貨幣燃燒光譜不同——美元藍焰,歐元綠焰,盧布紅焰,黃金最厲害,金色火焰!"
"不,我是說...那些聲音...還有照片..."
王建國突然嚴肅起來:"弗拉基米爾·伊萬諾維奇,你聽說過量子糾纏觀測效應嗎?"他不等回答就繼續道,"當足夠多的意識聚焦於同一經濟事件時,現實結構會產生可觀測的漣漪..."
汽車駛過薩拉維斯亞沃斯托克的居民區,斑駁的赫魯曉夫樓窗口掛著破舊的窗簾。幾個老人坐在長椅上分享一瓶伏特加,目光空洞地望著街道。弗拉基米爾突然意識到,生者的世界與死者的世界,或許並沒有那麼大的不同。
"知道為什麼經濟永遠搞不好嗎?"王建國仿佛看穿他的心思,"活人市場受死人市場牽製!陰間通脹直接影響陽間彙率。為什麼盧布老貶值?就是因為清明中元燒得太多!"
弗拉基米爾握緊方向盤。遠處,公墓的輪廓在雨中模糊不清,那些飄揚的紙灰似乎仍在空中旋轉。他想起火焰中那些急切的手影,那些等待分配的模糊身影,與街上排隊領麵包的人們何其相似。
"下次帶你體驗盂蘭節特供,"王建國興奮地計劃著,"到時候燒點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特彆提款權,聽說能打通六道輪回的跨境結算..."
雨刮器單調地劃動著。弗拉基米爾忽然覺得,或許荒誕的不是祭奠方式,而是他們永遠渴望通過某種手段——無論是盧布還是冥鈔——來獲得安全的執著。在這個東方與西方、陽間與陰間、現實與荒誕交織的邊境城市,經濟學成了最普遍的宗教,而每個人都是虔誠又絕望的信徒。
他最後瞥了一眼後視鏡,公墓的輪廓已經完全消失在雨幕中。但有那麼一瞬間,他仿佛看見後座上那些殘留的紙元寶,微微泛著金光。
喜歡羅刹國鬼故事請大家收藏:()羅刹國鬼故事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