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生漫漫,若不找點兒樂趣,豈不太枯燥無聊。”
厚重帶著幾分清朗的聲音響徹大殿。
聲音主人中氣十足。
山水高座漸漸顯化一道實影。
虎額鳳眼,牛耳鹿角,懸膽鼻,獅闊口,蓄四方絡腮胡,身長八尺,著玄靛織雲衣,發髻藏於冠。
一把羽扇輕撫胸口,笑吟吟變了模樣,麵容怪形儘消,與常人無異,端是儒雅英俊的中年人。
揮動羽扇道:“下去吧。”
飛鼠兵卒有序離去,狼校旗搖身一變,成了伺候左右的小廝,虎校尉又漸漸變成殿內陳列深邃的雕像。
高座之主飄然走下台階,行至白鹿先生和紫髯公麵前。
朱憲貞叉手行禮,道:“東南道都堂,朱憲貞,見過三山先生。”
“君子之交,免了這些繁文縟節。”三山先生笑著說道:“江湖多聞紫髯公朱憲貞之威名,恰逢其會,我便做個了法請君赴宴。今日一見,更勝聞名,多幸,多幸!”
白鹿先生淡笑一聲:“誠於此地相聚,還不請坐同席說話。”
“是極。”
三山先生攜住紫髯公手臂,笑著引路向前。
白鹿先生衝著五通陸尋和兩個學子使了個眼色。
成言和呂鶴識趣地坐回原來位置。
原來他們並不是闖入妖怪窩,而是因緣際會來到宴席。
現在才琢磨過味道。
三山先生領紫髯公落座,回身看向白鹿山長。
山長顯得輕車熟路。
三山先生莞爾一笑揮動羽扇。
立時。
穿短衫身形三尺不到的蛙蛙們或捧或持或按,迅速地將樂器搬上殿來。
二十四位樂姬在致辭者的指揮下井然有序,有落座於古琴桌案,也有盤腿抱琵琶,還有跪坐於編鐘前,京胡、腰鼓、揚琴、堂鼓、號頭……,每一件樂器都有貌美樂伎把持,完全就是一副大型樂團的配置。
“奏樂!”
三聲鼓響,雅樂紛至。
長殿深邃兩側大開廂門,有吐火吞刀的藝人,也有雜耍健婦,紛繁戲法看的人眼花繚亂。舞獅走龍,社火煙與舞……,走馬燈般從殿內遊至殿外,隨後便是環繞仙絮,踏空飛天的舞姬,一顰一笑儘顯曼妙。
一道道山珍海味在短衣鬆鼠的傳遞中捧上席案。
三山先生舉起青銅酒樽。
坐回原位的陸尋同樣舉起酒樽。
殿內眾人紛紛舉杯,紫髯公與白鹿山長微微點頭,孫申則看向猿怪,恰好猿怪此時也側目過來,成言和呂鶴相視一笑。現在確實徹底坦然放鬆,接著眾人目光全都注視主座舉杯的三山先生。
“飲勝!”
於是,一同飲下。
剛才陸尋隻顧著想法子沒有品出滋味兒,此時方感受清楚瓊漿玉液,也可能是剛才上的是濁酒,現在上的才是好酒。
總之平安無事就是好的。
陸尋微微一笑,昂首而飲。
酒樽一空,身旁陪侍左右的美姬執沽勺重新打滿。
陸尋端詳起身伴美姬。
鵝蛋臉,玲瓏鼻,櫻桃小口泛著微紅,細眉輕壓杏花眼,膚若凝脂賽美玉,青衣紫披烏黑如瀑布的秀發。
似乎是注意到五通山君的目光,美人嫣然一笑,壓低黃鶯悅耳:“妾身名喚小梅。”
聲音似繞指柔撫過猿耳,似要鑽入猿心。
五通陸尋用呼吸法和法力碾碎了心中升騰的邪念。
提壺娘子小梅眼中浮現好奇,一般猿猴得道則性多淫。
本打算稍微逗弄讓他出糗,也算報了剛才無禮之仇。
怎麼這位卻出奇冷靜。
陸尋卻不知這些,還以為是自己心中又閃過荒唐念頭。
暗罵沉不住氣。
還是貓身好,不用控製身軀也不會怎麼樣。
這五通神的身軀天性放浪,比陳晟的性子還凶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