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段時間,薑偉然小隊根據蔡羽傳回的情報,將調查重點指向了清泉寺的明淨大師。
他們數次派出隊員假扮成香客,試圖接觸這位神秘僧人,卻無一例外地被寺中知客僧以“大師閉關清修,不見外客”為由拒之門外。
明淨大師顯然並非尋常香客所能輕易得見,這條調查線索似乎走入了死胡同。
這天,蔡羽獨自外出為百草廬采買日常用品,行至一處相對僻靜的街巷時,被幾個遊手好閒的地痞無賴糾纏。
他們言語輕佻,甚至動手動腳。蔡羽身懷格鬥技巧,本可輕易製服幾人,但為維持“孤苦無依”的偽裝,避免暴露身份,她隻能強忍怒意,一邊周旋一邊試圖脫身。
正當她思考脫身之策時,一聲清亮的嗬斥傳來:“光天化日之下,你們想乾什麼!”
隻見一身男裝手持折扇的林婉若,正巧帶著幾名健碩的護院路過此地。她認得蔡羽,見其受欺,立刻命護院上前驅趕。
那幾個地痞見對方人多且帶著兵刃,頓時氣焰全無,悻悻的散開了。
蔡羽立刻上前,對著林婉若恭敬行禮,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感激與後怕:“多謝林公子出手相助。”
林婉若本就閒來無事,見蔡羽楚楚可憐的模樣,而且知道她是和子瑤鋪子裡新來的人,一時玩心大起,惡作劇的念頭湧上心頭。
她學著戲文裡的紈絝子弟,用折扇輕挑的托起蔡羽的下巴,故意拖長了語調,戲謔的笑道:“哦?蔡姑娘打算如何謝我?俗話說救命之恩當湧泉相報,尋常金銀未免俗氣,不如……以身相許如何?”
她的本意是想看蔡羽羞澀難當的模樣,逗個樂子。
蔡羽聞言先是一愣,隨即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她非但沒有如林婉若預想的那般羞怯或惱怒,反而抬起眼簾,迎上林婉若戲謔的目光,嫣然一笑,輕聲說道:“好啊,但憑林公子安排。”
這下輪到林婉若措手不及了,她隻是隨口開個玩笑,想看看這位新來的靦腆姑娘會作何反應,卻沒料到對方竟答應得如此爽快,反而讓她自己瞬間慌了神。
林婉若一時語塞,握著折扇的手都忘了搖晃,下意識的就想轉身溜走:“我……我開玩笑的!蔡姑娘莫要當真!”
就在她轉身欲走的瞬間,蔡羽卻迅速上前一步,輕輕的拉住了她的衣袖,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懇求與無助:“林公子且慢,公子既救了小女子,小女子無以為報,心中一直有一樁心願未了,不知公子能否再施援手?”
林婉若此刻隻想儘快擺脫這尷尬局麵,連連點頭:“你說你說,隻要本公子能辦到。”
蔡羽這才低聲說道:“小女子聽聞清泉寺的明淨大師佛法高深,一直想去祈福,更盼能得見大師一麵,當麵請教大師一二。隻是聽聞大師不輕易見外人,林公子您身份尊貴,又與清泉寺有緣,不知可否……代為引見?”她巧妙的將偵察目的包裹在“祈福請教”的尋常願望之下。
林婉若正心虛於剛才的戲言,又見蔡羽說得懇切,加之她對明淨大師極為信服,覺得引見人去祈福是積德行善之事,便不假思索地應承下來:
“我當是什麼大事!包在我身上!明淨大師與我祖母是舊識,想必大師會給我這個麵子。過幾日我安排,定會讓你見到大師!”她隻想趕緊應下好脫身。
蔡羽立刻躬身行禮,語氣充滿感激:“如此,便多謝林公子了!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看著林婉若落荒而逃的背影,蔡羽眼底深處掠過一絲計劃得逞的冷靜。一次意外的街頭糾紛,一個玩笑般的承諾,卻為蔡羽,也為她身後的小隊,撬開了一條接近明淨大師這位關鍵人物的寶貴縫隙。
林婉若的馬車在幾日後的清晨停在了百草廬門前,林婉若如約前來接蔡羽前往清泉寺。
有知府千金引路,此次入寺果然暢通無阻,知客僧恭敬地將二人引至後院一間僻靜的禪房。禪房內陳設簡樸,香案上,一個材質不明的黑色缽盂赫然映入蔡羽眼簾。
缽盂表麵繪有的金色符號,與她貼身收藏的“金門刺繡”和那枚金屬片“鑰匙”上的符號,明顯同源!蔡羽心中巨震,但她憑借偵察兵的本能硬生生的壓下所有情緒,表麵上維持著虔誠香客的恭敬,與明淨大師寒暄了幾句感謝接見的話。
林婉若見氣氛融洽,覺得完成了引薦之責,便機靈的找了個借口:“大師,蔡姑娘,你們慢慢聊,我正好去前殿添些香油錢。”說罷,她便退出了禪房,並輕輕帶上了門,將空間留給了蔡羽和明淨大師。
禪房內隻剩下了二人,空氣仿佛瞬間凝固了,蔡羽原本準備好的,用於套取情報的說辭,在明淨大師那雙清澈目光的注視下,竟一句也說不出口。
一種被徹底看穿的寒意從脊背升起,她甚至產生了錯覺,仿佛自己所有的偽裝,所有的任務秘密,在這位老僧麵前都無所遁形。
明淨大師並未追問蔡羽的來意,隻是靜靜的看著她,良久,才緩聲開口,聲音低沉卻帶著一種直擊心靈的力量:“女施主眉間凝滯,此乃心魔之相,鬱結之氣已傷及經脈,若不能放下,恐心魔滋生,非但前路受阻,更有性命之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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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如同驚雷,狠狠劈中了蔡羽深埋心底最痛的傷口:當年若不是她吵著要去遊樂園,父母便不會遭遇那場車禍。這份沉重的負罪感,是她一切行動的原動力,也是她夜半驚醒的夢魘,如今卻被這位初次見麵的老僧一語道破。
她強作鎮定,試圖轉移話題:“大師慧眼,弟子確有心結難解,不知大師可否指點迷津,弟子有一位失散多年的血親,如今身在何方?”
明淨大師深邃的目光似乎看透了她試圖轉移話題的意圖,他輕輕搖頭,語氣帶著慈悲與警示:“執著於尋人,不如先尋回己心。你心中之魔,源於過往之憾,若不放下,此劫難過,非但尋親無果,恐自身亦有性命之憂。”
這番話如同重錘,狠狠的敲在了蔡羽的心上,她臉色微微發白。
她鬼使神差的脫口問道:“大師……您既能洞悉因果,可否……可否推算出我哥哥蔡雲,如今究竟在何處?”這是她潛伏以來最不專業,最冒險的一次提問,但在此刻強大的心理壓力下,她對兄長下落的迫切關心壓倒了一切謹慎。
明淨大師聞言,沉默了片刻,禪房中隻有香爐裡線香燃燒的劈啪聲。最終,他抬眼看向蔡羽,緩緩吐出了一句話:“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有緣自會相見。”說罷,他便重新閉上雙眼,手持念珠,不再發一言,顯然送客之意已明。
蔡羽怔在原地,咀嚼著這充滿機鋒的謁語,心中疑竇叢生。“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哥哥難道也在儀朝?甚至……就在清源城?還是說明淨大師此言另有所指?”
她不敢久留,恭敬地施禮告退,與等候在外的林婉若彙合時,蔡羽已迅速調整好情緒,仿佛剛才的對話隻是尋常的佛法請教。
返回百草廬後,蔡羽第一時間尋找機會將今日所見所聞,尤其是那黑色缽盂的細節和明淨大師的警示與謁語,傳遞給了薑偉然。
她重點強調:那個帶有符號的缽盂是極其重要的線索,明淨大師絕非常人,其能力可能涉及精神感應或預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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