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鋪著柔軟的灰色地毯,空氣裡有股淡淡的皮革和冷冽的鬆木香氣,是任景身上的味道。
沈梔規規矩矩地坐著,雙手放在膝蓋上,緊緊攥著旗袍的一角。
她能感覺到,身旁的男人一直在看她。
那道目光並不灼熱,卻像帶著實質的重量,從她挽起的發髻,滑到纖細的脖頸,再到旗袍包裹下玲瓏的曲線,最後停在她微微泛紅的耳垂上。
她被看得渾身不自在,臉頰發燙,隻能把頭垂得更低,假裝在看自己的鞋尖。
車內安靜極了,隻有發動機輕微的嗡鳴聲。
“緊張?”
任景終於開口了,聲音溫和,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
沈梔身子微不可察地顫了一下,然後小幅度地點了點頭。
“渴不渴?”他又問。
他從旁邊的暗格裡拿出一個軍綠色的保溫杯,擰開蓋子,倒了一杯溫水,遞到她麵前。
“……不、不渴,謝謝。”她的聲音細得像蚊子哼。
任景沒有收回手,依舊舉著那杯水,杯口冒著淡淡的熱氣。
他的手指修長乾淨,骨節分明,握著白色的搪瓷杯,有一種說不出的好看。
兩人僵持了幾秒,沈梔最終還是妥協了。
她抬起頭,怯生生地看了他一眼,然後伸出兩隻手,小心翼翼地接過了水杯。
指尖不可避免地碰到了他的手指,他的指尖是溫熱的,而她自己,卻是一片冰涼。
她飛快地縮回手,像是被燙到一樣。
任景看著她這副受驚小兔般的模樣,眼底的笑意又深了幾分。
他靠回椅背,姿態放鬆,雙腿交疊,慢條斯理地開口:“不用怕我。從今天起,我們就是夫妻了。”
他說“夫妻”兩個字的時候,語氣很平淡,但沈梔卻從中聽出了一股占有欲。
她捧著水杯,小口小口地喝著,溫熱的水滑過喉嚨,讓她緊繃的身體放鬆了一些。
當然,這隻是表象。
她心裡的小人兒早就樂開了花。
看看,多會演。
這溫柔體貼的丈夫角色,簡直是信手拈來。
如果不是早就知道他的底細,她現在恐怕真的要被感動得稀裡嘩啦,以為自己嫁了個絕世好男人。
“你的嫁妝,”任景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隨口問道,“他們給你準備了什麼?”
沈梔捧著杯子的手一頓,眼眶瞬間就紅了。
她低下頭,長長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裡的情緒,聲音裡帶上了一絲委屈和難堪。
“……二嬸給準備了兩床新被子,還有一個……箱子。”
“嗯。”任景應了一聲,語氣聽不出喜怒。
他沒再追問,隻是抬手,用指腹輕輕擦過她的眼角。
那裡並沒有眼淚,隻有一點點濕潤的痕跡。
他的動作很輕,帶著一點安撫的意味。
“以後,你想要什麼,都告訴我。”他看著她,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任家,什麼都給得起。”
隻要你乖乖聽我話。
這句話在他的心裡打了一個轉,沒有說出口。
車子轉過街角,將沈家所在的破舊巷子徹底甩在身後。
沈梔抬起頭,透過車窗,正好看到沈歲站在巷口,正死死地盯著這輛車。
那張漂亮的臉上,滿是嫉妒和不甘,表情扭曲得有些猙獰。
沈梔低下頭假裝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