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梔是被一種沉甸甸的束縛感弄醒的。
她一動,才發現自己整個人都被圈在一個滾燙的懷抱裡。
男人的手臂像鐵箍一樣橫在她的腰上,另一條手臂枕在她的頸下,霸道地將她整個人都嵌在他的身前,嚴絲合縫。
她小心翼翼地掀開一點眼皮,偷偷打量著身邊的男人。
任景還在睡著。
沒了那副金絲眼鏡的遮擋,他整張臉的輪廓都顯得格外分明。
眉骨很高,鼻梁挺直,薄唇在睡夢中微微抿著,卸下了所有白日裡的溫和與夜晚的侵略性,隻剩下一份純粹的英俊。
他的睫毛很長,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看起來竟有幾分無害。
沈梔看著這張睡臉,心裡有點奇異的感覺。
就是這個男人,昨晚用最溫柔的手段,最強勢的掠奪,逼著她在他身下哭泣求饒,也逼著她記住了他的一切。
可現在,他就這樣安靜地睡在自己身邊,呼吸平穩,胸膛隨著呼吸一起一伏。
這頭人現在是她的了。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一股隱秘的、酥麻的戰栗感就從心底升起,迅速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她忍不住伸出手指,想去碰一碰他高挺的鼻梁。
指尖還未觸碰到,那雙長睫毛就忽然動了一下。
任景毫無預兆地睜開了眼睛。
那是一雙完全清醒的眼,沒有一絲剛睡醒的朦朧,漆黑的瞳仁裡清晰地映出她來不及收回的、帶著驚慌的小臉。
沈梔的心臟猛地一跳,像是做壞事被當場抓包,瞬間屏住了呼吸,腦子一片空白。
她慌亂地想要移開視線,可已經來不及了。
任景的眼底迅速漾開一抹笑意,帶著幾分捉弄和了然。
他沒說話,隻是將被子往上拉了拉,然後低下頭,溫熱的唇準確地印在了她微微發燙的臉頰上。
“早。”
他的聲音帶著清晨時特有的沙啞,低沉地在耳邊響起,震得她耳廓發癢。
“在看什麼?”
“我……我沒……”沈梔語無倫次,臉頰燒得更厲害了,整個人恨不得縮進被子裡。
任景輕笑出聲,胸腔的震動清晰地傳了過來。
他非但沒鬆開她,反而將她摟得更緊了。
“還想睡會兒嗎?”他問,手掌在她光潔的後背上不輕不重地撫摸著。
昨晚被折騰得狠了,沈梔渾身都像是散了架一樣,每一寸肌肉都叫囂著酸痛。
她確實想再躺一天,可今天是新婚第一天,哪有新媳婦不起床的道理。
“不、不了,該起床了。”她搖搖頭,聲音細弱。
任景看著她這副又乖又怕的樣子,眼裡的笑意更深了。
他湊過去,又親了親她的嘴角,“好,聽你的。”
嘴上這麼說,手上的動作卻不老實。
等兩人真正從床上起來,已經是半個多小時之後了。
任景從衣櫃裡給她拿出一條嶄新的連衣裙,是時下流行的款式,淺藍色,帶著小小的碎花,看起來清純又乖巧。
沈梔抱著衣服,臉紅紅地進了衛生間。
等她收拾好出來,任景也已經換好了衣服,正站在穿衣鏡前整理著自己的襯衫袖扣。
他見她出來,便很自然地走過來,伸手替她理了理微亂的衣領。
“走吧。”他牽起她的手。
他的手掌寬大乾燥,溫度很高,將她小小的手完全包裹住,帶來一種不容拒絕的安心感。
兩人並肩走下樓梯,樓下的餐廳裡,任明遠和周雅蘭已經坐在了餐桌旁。
長方形的西式餐桌上鋪著潔白的桌布,上麵擺著精致的早餐,有烤得金黃的吐司片,煎蛋,還有溫熱的牛奶。
“爸,媽。”任景開口,神色如常。
沈梔跟在他身後,緊張地攥了攥他的手,然後才跟著小聲地叫人:“爸,媽。”
任明遠“嗯”了一聲,點了點頭,目光在她臉上一掃而過,便落在了自己手邊的報紙上。
周雅蘭則笑吟吟地打量著沈梔。
今天的沈梔,穿著一身清新的碎花裙,頭發用一根簡單的發繩鬆鬆地束在腦後,露出一張乾淨得過分的小臉。
或許是昨晚睡得好,她的氣色看起來比昨天還要紅潤,那雙水潤的眼睛裡褪去了一些不安,添上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韻味,整個人像一朵被雨露徹底澆灌過的花,嬌豔欲滴。
周雅蘭眼底閃過一絲笑意,意味深長地看了自己兒子一眼,然後才溫和地對沈梔招招手。
“快過來坐,站著做什麼。等你們半天了,肯定餓了吧。”
她的態度很親切,沒有絲毫豪門婆婆的架子,沈梔心裡的緊張稍稍去了一些。
她被任景牽著在餐桌旁坐下,學著他們的樣子,小口小口地吃著吐司。
一頓飯吃得安靜又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