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家,她隻能吃剩菜剩飯。她緊張地攥著衣角,小聲說:“都……都可以。”
任景笑了笑,收回菜單,然後熟練地點了幾樣菜。
有甜糯的糖醋小排,清淡的蝦仁蒸蛋,還有一份熱騰騰的雞湯。
吃飯的時候,他也不多話,隻是安靜地給她夾菜,替她盛湯。
他的動作自然又體貼,仿佛他們已經這樣相處了很久。
沈梔拘謹地吃著,這是她長這麼大,第一次在這樣乾淨的桌子上,吃這樣熱氣騰騰的飯菜。
食物的暖意,順著食道,一點點熨帖著她冰冷的胃。
吃完飯,他開車帶她去了本市最大的百貨大樓。
“我們去給你買幾件新衣服。”他說得理所當然。
沈梔慌忙擺手,“不,不用的,我的衣服夠穿。”
“不夠。”任景不容置喙地停好車,然後朝她伸出手,“走吧。”
他的手掌寬大而溫熱,沈梔猶豫了一下,還是把她冰涼的小手放了上去。
被他握住的瞬間,一股暖流從掌心傳來,一直傳到心裡。
八十年代的百貨大樓,商品並不算琳琅滿目,但對於沈梔來說,已經是她見過的最繁華的地方。
任景的眼光很好,他沒有選那些過於花哨的,而是挑了幾條素雅的連衣裙。
一條是淡黃色的,一條是天藍色的。
“去試試。”他把衣服遞給她。
當沈梔換上那條淡黃色的連衣裙,從試衣間裡走出來時,整個櫃台都安靜了一瞬。
裙子的料子柔軟,襯得她的皮膚愈發瑩白如玉。
收腰的設計勾勒出她纖細的腰身,原本因為穿著寬大舊衣服而顯得乾瘦的身形,此刻竟顯出幾分動人的曲線。
她就像一朵被雨水洗滌過後,悄然在晨光中綻放的梔子花,乾淨,純粹,帶著驚心動魄的美。
任景的目光深了深。
他走上前,替她整理了一下微亂的領口,指尖不經意地擦過她細嫩的頸側肌膚。
沈梔瑟縮了一下,像被燙到。
他低聲說:“很漂亮。”
他的聲音裡帶著真誠的讚賞,讓沈梔的臉頰瞬間燒得通紅。
她長這麼大,第一次有人誇她漂亮。
買完衣服,他又帶她去看了場電影,是新上映的愛情片。
黑暗的放映廳裡,沈梔緊張地挺直了背。
任景忽然湊過來,在她耳邊低聲問:“看得懂嗎?”
溫熱的氣息噴在耳廓上,沈梔整個人都僵住了,她胡亂地點點頭。
他低笑一聲,沒再說話,卻在無人注意的黑暗中,悄悄握住了她的手。
沈梔掙紮了一下,沒掙開。
他握得很緊,卻不弄疼她。
最後,她隻能放棄,任由他牽著。
他的掌心很乾燥,很溫暖,像一個小小的火爐,源源不斷地傳遞著熱量。
電影講了什麼,沈梔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她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那隻相握的手上。
一天下來,任景溫柔體貼,善解人意,將她照顧得無微不至。
他會記得她不愛吃蔥,會給她買甜甜的橘子汽水,會在過馬路時把她護在裡側。
這些細碎的,不值一提的溫柔,對於從小在冷眼和苛待中長大的沈梔來說,是致命的毒藥,也是無上的蜜糖。
她心裡的那堵高牆,在這樣溫水煮青蛙般的攻勢下,不知不覺地,裂開了一道縫。
傍晚,任景送她回到筒子樓下。
他沒有急著讓她下車。
“梔梔,”他看著她,目光認真,“明天,我會讓人把聘禮送到你叔叔家,然後接你出來,住到我那裡去。”
沈梔的心又提了起來,好不容易放鬆下來的身體再次變得僵硬。
他像是看穿了她的恐懼,伸手,用指腹輕輕摩挲著她的臉頰,動作輕柔得像在對待一件稀世珍寶。
“彆怕。”他的聲音放得很低,帶著蠱惑人心的魔力,“我不會傷害你。跟著我,再也沒有人敢欺負你。”
“以後,你想要什麼,都可以告訴我。”
他許諾著一個她從未敢想象的未來。
沈梔望著他深邃的眼眸,那裡麵映著她小小的,迷茫又無措的倒影。
她知道,他是那個用雙倍聘禮買下她的人,是一個危險的,她看不透的男人。
可他也是第一個對她這麼好的人。
在無邊的黑暗裡給了她光明的人。
她像是被蠱惑了,鬼使神差地,輕輕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