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蟲生!
照舊是例會,無非是些瑣屑事。譬如兼並的廠子叫誰去督管,蟲族的兒郎要怎樣來安排。
杞人的話題是不可避免的,無非是誰先起頭而已。
“這世界究竟要變成個什麼樣子呦?”白蛉率先慨歎。
“總得要尋個活路”蜉蝣接嘴。
“我看,還是要武力才能興邦啊。蟲族智力本來就低弱。彎道超車,談何容易喲。咱們是蟲,就該接受這樣的事實,老學那些兩腳倮蟲的,豈不是,叫先輩們跌臉嗎?”蝤蠐嬌聲道。
長老們更是一氣附和。極弱的異議聲埋沒在蟲群的嘈雜聲裡。辯得久了,也就自然安靜下來,一齊看向最為年長的老大臣。
“當初學習人類,可是你們大家都同意了的。現在又鬨什麼回歸,也不是個容易事兒。
蚜哥兒如今也快出師了,應該很快就能知道那個一夜之間侵占自來水及全部河水、湖泊、地下水的家夥,究竟是個什麼東西。咱們也好安心些。”
眾臣皆交首稱是。
白蛉忽道“王上吩咐過蚜崽子了?他怎說?”
白蚜是白蛉的獨子。他從小聰穎,隻是有時候脾氣衝了些。顯要人家裡的孩子多少有這毛病,也沒甚麼要緊。
其父還是很以為傲的。
幾天前,蜚爆發的時候,我去找過他的。
“呐,你會驗那什麼dna的吧。”
我貿然闖進實驗室,白蚜的臉色陰沉得要擰出水來。它堵在內夾門那裡,目光陰鷙地看著我,六隻足同一角度地交叉著,像是用墨線比量過。
“什麼東西?你答應過的,如果沒有什麼要緊事,不會來打攪我。”
說罷,似乎有轉身要走的意思。
我忙抓他到外間的水池間。指著一池似蟲非蟲,似草非草的東西。“你自己看罷”
“這……”他小心翼翼地勾起一條,迎著光,仰麵端詳。
“怎麼樣?”我急切地問。
“給我些時間。或許半個月之後吧。我去找你。”
“兩個小時果然不行嗎?”
他忽然正色,目光灼灼地盯著我“誰?”
我竟有些泛怯了。“沒有誰,我是說如果。”
“絕無可能”
他轉身又向實驗室裡去了。
現在在我麵前晃動的是白蛉,與他至親卻毫不相似的父親。
“約莫一旬工夫吧”我實話說了。
眾蟲又是一麵兒忿忿之色。
“早說了,蟲族走到今天靠的可不是腦子。一旬工夫,還天資聰慧呢。不過是個花架子擺設,當不得什麼大用的。”
白蛉的臉色霎時白了。轉而又紅,“不……不”支支吾吾,吐不出一句完整兒話來。
我替他接了。“也誰知是不是早設好的戲碼。究竟是人造的也不一定呢。”
“這草的滋味也是能造得了的?我可不相信哪”
“所以,還是要靠我們這些莽夫吧。”
又是一陣吵嚷,這回卻是任誰也壓製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