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翡剛在兒童區小畫板旁邊標完“高度1.2米”，鉛筆尖突然“啪”地斷了——木芯卡在筆帽裡，掉不出來。
她拿起陳總之前送的小刀，刀柄上有防滑紋，握在手裡不滑，低頭慢慢削筆，筆尖的木屑落在桌上，堆了一小撮。
實驗室的門被輕輕敲響，敲得很輕，像怕打擾她似的，三下一停。
“秦小姐在嗎？”門外的聲音有點急，還帶著點喘，像是跑了路。
秦翡抬頭，就見一個穿深藍色製服的人走進來，懷裡的文件摞得老高，都快擋住臉了。
他胳膊還夾著個印著“青川河社區”的保溫杯，杯蓋沒擰緊，滴了兩滴水在地上，暈開一小片濕痕。
“不好意思，路上顛的，沒注意。”那人趕緊用袖子擦地上的水，臉有點紅，像是不好意思。
“我是民政部的小周，早上七點就從單位出發，單位離實驗室遠，坐公交要轉三趟，怕趕不上你下午的實驗——這些是青川河康複中心的文件，需要你簽字確認。”
小周把文件輕輕放在桌上，藍色文件夾的邊角貼了透明膠，是他怕磨破特意粘的：“這份是立項批複，寫了地址在青川河旁的空地——就是上次你和陳總去看的那片，沒挨著公路，晚上不吵。”
“占地10畝，夠建康複樓、花園和兒童區，我還特意量了下，花園裡能種八棵香樟，剛好圍個小亭子；建設周期6個月，爭取明年春天完工，趕在夏天前讓大家用得上，夏天能在花園裡乘涼。”
他翻了一頁文件，手指劃得很慢，怕秦翡看不清字：“這份是資金使用說明，風啟捐2000萬，林氏捐1500萬，全用在建設上，一分錢管理費都不扣。”
“還有這兩份，是淨水器和神經交互手套的推廣授權書，授權全國的工廠量產，讓其他地方的人也能用得上，不用再等你的實驗室做，太慢了。”
秦翡拿起立項批複，手指在紙頁上慢慢劃，眼睛眯了眯——字太小，又擠在一起，她找了半天，沒看到關鍵的地方，抬頭問小周：“這上麵沒寫走廊寬度啊？隻提了‘無障礙走廊’，沒說3米的事。”
“在第二頁第三段！”小周趕緊湊過來，手指指著紙頁上一道淺灰色的橫線，語氣裡帶了點歉意，頭都低了點：“我昨天熬夜標了橫線，可能筆太細了，不顯眼，早知道用紅筆了。”
“你看，這裡寫著‘無障礙走廊寬度不低於3米，嚴格按照秦小姐提供的設計標準執行’，連扶手高度85厘米、坡道112都寫進去了，一點沒漏。”
“秦小姐，我幫你分分類吧。”小陳走了過來，手裡還拿著支粗紅筆，另一隻手抓著三張黃色便簽，是他特意從辦公室拿的，黃色顯眼，好認。
“上次簽淨水器文件也是這麼分的，你記得吧？你說黃色看著清楚，不費眼。”
他把文件分成三堆，每堆上麵貼了張便簽，分彆寫著“康複中心建設”“資金說明”“推廣授權”，貼得很整齊，沒歪。
小周湊過來幫著翻頁，手指都有點抖，怕翻錯頁：“資金那頁還有個‘不向使用者收取費用’，也得標上，這是重點，彆漏了；還有‘每季度公示資金流向’，到時候貼在社區公告欄上，大家都能看，放心。”
小陳點點頭，筆尖在紙上劃得“沙沙”響，標紅的時候特意用了粗筆，連“≥”符號都描粗了，怕秦翡看不清。
在立項批複上標紅“地址：青川河旁空地，占地10畝”“走廊寬度≥3米”“建設周期6個月”；在資金說明上標紅“風啟捐2000萬，林氏捐1500萬，全額用於建設”“不收費”“每季度公示流向”；最後在授權書上標紅“淨水器成本≤300元，神經交互手套成本≤500元”“利潤30捐至殘障人士基金會”，標完還對著光看了看，確認顏色夠深。
秦翡放下文件，揉了揉眼睛，指尖捏了捏眉心——長時間看小字，眼睛酸得發澀，眼淚都快出來了。
小陳趕緊從抽屜裡拿出瓶眼藥水，是上次秦翡說眼睛乾，他特意買的，擰開蓋子遞過去：“秦小姐，滴兩滴緩一緩？不然眼睛該疼了，等下簽字都看不清。”
“不用，你把標紅的念給我聽吧。”秦翡擺了擺手，目光落在窗外——想起上次去青川河，看到小宇在路邊練站立，扶著樹乾晃得厲害，還咬著牙不讓眼淚掉，小臉憋得通紅。
“看這麼多字，腦子會亂，像沒聽完50遍《星光》就畫圖，線條都歪——你念一句，我確認一句，沒問題就簽字。”
“好。”小陳拿起第一堆文件，聲音放得輕了點，怕吵到她的眼睛：“第一份是立項批複，地址在青川河旁的空地，就是上次我們去看的那片，沒挨著公路，不怕吵；占地10畝，剛好夠建康複樓、花園和兒童區，花園能種八棵香樟。”
“建設周期6個月，爭取明年春天完工，趕在夏天前讓大家在花園裡曬太陽；最重要的是，走廊寬度不低於3米，嚴格按你的設計來，扶手85厘米高、坡道112也寫進去了，沒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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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秦翡拿起筆，剛要往簽字欄寫，又頓了頓，看向小周，眼神有點擔心：“設計確認書裡，防撞條的材質也標紅了嗎？我怕到時候用錯料，硬邦邦的還是會疼，尤其是小宇那樣的小孩，皮膚嫩。”
“都標了！”小周趕緊把設計確認書遞過來，手指指著標紅的地方，語氣很肯定，還加重了語氣：“你看，這裡寫著‘防撞條采用軟膠材質，與毛豆設備邊角材質一致，厚度不低於2厘米’，跟你說的一模一樣。”
“我還特意跟領導確認過，怕寫錯，領導說‘按秦小姐的要求來，不能馬虎’。”
這時，林晚突然推門進來，跑得氣喘籲籲，額頭上都有汗，手裡舉著個藍色的玩具車。
玩具車的輪子有點歪，是小宇自己用膠水粘過的，車身上還貼著張小小的貼紙，是小宇畫的太陽，歪歪扭扭的：“秦翡，簽完字是不是就能開工啦？”
“這玩具車是小宇攢了半個月零花錢買的，他平時都舍不得玩，說要送給康複中心的小朋友，讓我先問問能不能放兒童區——他還說，要是能放，他就再攢錢買幾個，把兒童區的架子擺滿。”
秦翡看著玩具車上歪扭的太陽貼紙，忍不住笑了，握著筆在簽字欄裡寫下自己的名字。
筆尖劃過紙頁，發出輕微的“沙沙”聲——像在為青川河旁的那座康複中心，輕輕畫下第一筆滿是希望的印記，字寫得很穩，沒歪。
小周湊過來一看，鬆了口氣，笑著說：“這下我能回去交差了！領導說簽完字就能發開工通知，下周就能清場地，到時候我再跟你說具體時間，保證不耽誤進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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